厲煬和喻千凌緊急出巡,沿著恕江流域到各個城鎮巡視。每到一個城鎮,他們立刻把握時間,分別行動。
厲煬負責搜尋是否有疫災興起的跡象,並在城鎮各個主要的角落設下法力,用無形的熾火結成防護,不讓疫災發生;喻千凌則是在當地官員的護衛下趕到河邊,專心一志地與兇猛的河流對抗。
連續三日的波奔,一個城鎮接過一個城鎮,車馬勞頓和施法整治都耗費不少精神和體力,當來到最後一個城鎮,喻千凌已沒有力氣,只憑意志力強撐著。她不禁想,是不是老天不滿她拿恕江當借口,藉此來懲罰她。
江岸邊擠滿民眾,一看到她,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瘋狂地拍手歡呼。
地方官員上前迎接,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不禁勸道:「水王,您要不要歇一歇?」
「氾濫的江水能等嗎?」喻千凌絲毫沒停下,虛弱的腳步堅定地急往河岸走去。「只要轉瞬間,就會捲走無數的財物和傷亡,我只怕時間不夠,怎麼能歇?」
她沒揚高聲音,艷媚的容顏也沒染上怒色,卻有種無形的氣勢,壓得官員喘不過氣來。「是……」他尷尬應道,跟在後頭,幾乎要用跑的才跟得上,足以想見她的急迫。
見她到來,四周鎮守的官兵立刻舉起長棍,連成一道防線。怕高漲的水位危險,也怕妨礙水王治水,江岸淨空出數丈的距離,但百姓太熱情,邊線不斷往前擠。
「退、退、退、退!」斥喝聲此起彼落,官兵們粗魯地將人群往後推。
一陣擁擠,有人來不及退,絆了好幾下,連鞋都掉了。
「小寶!」一個婦人被推了開,握著孩子的手鬆了,小男孩撲跌在地,眼看就要讓人踏過——
突然一雙纖手及時抱起了孩子,喻千凌將他護在懷中,止不住勢的人群連她都撞得差點摔倒在地。
「水王!停!大家快停住,別再退了!」官員嚇得臉都白了,急忙跑過去,「王您不要緊吧?」要命!剛走在前頭的水王突然拔腿狂奔,攔都來不及攔。
四周的人群總算靜了下來。
「要百姓退不會好好說嗎?這麼粗魯,傷了人怎麼辦?」喻千凌冷怒道,低頭看懷中孩子的情形。小男孩嚇著了,直到現在才大哭起來。她趕緊放緩眉目,柔聲安慰:「乖,別哭,沒事了。」
那絕美的笑容讓小男孩看得呆了,他停住哭泣,傻傻地點頭。
「小寶、小寶!」婦人排開人群衝來,抱過孩子,不停鞠躬。「水王謝謝您、對不起、謝謝……」她感激得語無倫次。
「看好小孩,王要是受傷了你們賠得起嗎?」官員大罵,驚慌的婦人腰躬得更低了。
「錯的是你們,凶什麼?」喻千凌美眸一凝,官員立刻噤口,不敢造次。她朝婦人嫣然一笑。「沒關係,孩子沒事就好。」而後她抬頭揚聲道:「江邊危險,請大家退到十丈外,讓我好好治水好嗎?」
「好——」大夥兒異口同聲,扶老攜幼,迅速退出一片距離。
水王對他們的好是有目共睹的,雖然不笑時看起來有點冷,但他們看過多少年,只要水患一來,尊貴的她都是廢寢忘食和大家共同奮戰,如此的付出,擄獲了他們對她的愛戴及信任。
「多謝。」喻千凌微一頷首,隨即不敢逗留地往江邊走。見官員也跟著,她頭也不回地說道:「你也留在這兒,別打擾我治水。」
接到吩咐,官員哪敢再跟?定下腳步,只得乖乖地守在後頭。剛剛雖然被罵,但也被罵得心甘情願,他一時被水患慌了手腳,忘了保護百姓才是最主要的職責。
「大夥兒別吵,靜靜地看著,別越界吶!」他振作起精神,幫忙維持秩序。
當然,有了前車之鑒,他再也不敢用不可一世的態度大吼大叫了。
*** *** ***
當完成任務的喻千凌站在江邊,看著和先前洶湧浪濤相回的江面,已累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她累死了!要不是因為顧及水王這個形象,她真想當場蹲下來!
這三天她不眠不休,即使夜晚因視線不佳無法治水,她還是必須和厲煬研擬翌日的路線和最佳的方式,根本沒怎麼睡,狀況極差,連坐在馬車上趕路時,都感覺很不舒服。
整段過程,她都是靠著意志力在支撐,有幾次想放棄,但只要想到百姓們的生命安危全懸掛在她手上,她只能咬緊牙根,鞭策自己支撐下去。
身旁的大樹提供了樹蔭,還有江面吹來的宜人涼風,都誘引著她不濟的精神,喻千凌怔怔地看著前方,腦海一片空白。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完成任務的厲煬趕來,遠遠地,就看到纖細的她站在江邊,裙擺衣帶隨風吹揚,襯著她絕美的容顏,清靈得像個謫貶人間的仙子。
遠望著她的深湛瞳眸染上心疼,他早看出她累壞了,但這是他們的使命,他不能阻止,也幫不了她。
如果是由精通風、水、地、火各項法力的南宮旭陪在她身邊,就能為她擔下這些……心口一窒,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把這無益的念頭抑下,快步朝她走去。
突然,他看到她身旁的樹晃動了下。厲煬擰眉細看,發現江岸的泥土被連日的大雨及江水沖刷,樹根已露出大半,幾乎無法負載大樹的重量。
他臉色一變,用最快的速度朝她奔去。「千凌!離開那裡!」
誰?誰在叫她?喻千凌本能地循著聲音回頭,看到一臉焦急的厲煬朝她的方向奔來。怎麼了?表情怎麼那麼難看……她擰眉,這是心裡唯一的想法。
此時,大樹頹然倒下,厲煬無暇細想,飛身一撲,將她護在身下。連根拔起的大樹將他倆壓向江面,他想跳開,但崩落的江岸讓他找不到施力點,危急間,只來得及將千凌拋至安全地帶,整個人和大樹一起墜落恕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