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買了匹馬。」一路馬不停蹄,那匹馬,差點累癱。「藥呢?給我好嗎?」他盡量問得若無其事,不想勾起她任何自責的情緒。
「我……」正要說在玉瓶裡,突來的念頭,卻讓她改了口:「……我丟了。」她的頭,更抬不起來了。她沒想要做什麼,只是……只是有那個藥在,她彷彿擁有了一些力量。
看不到她的表情,厲煬不知該相信她,還是該相信心裡的疑慮。
「這樣就好。」最後,他選擇了相信她。「別胡思亂想,任何不快樂的事,你都可以跟我說,不要自己放在心裡。」
「嗯……」喻千凌點頭,偷偷覷了那個玉瓶一眼,想到裡頭藏的劇毒,她心一悸,將頭埋得更深。
她只是放著,免得亂丟,不小心害了旁人。她不停地自我安慰,但盤旋心裡的莫名心思,卻一直揮之不去。
她只能強迫自己,把腦海放空,再次陷入逃避。
*** *** ***
喻千凌很想把自己隔絕在那場大婚之外,但隨著婚禮逼近,要做到視若無睹變得越來越難,她只能用怒意,來排解心裡的難過。
反正她也不在乎南宮旭對她的觀感了,就當她任性吧,就當她驕縱吧,已經沒有什麼能失去了,隨便了!
喻千凌把臉埋在枕頭裡,即使熱得慌,她仍用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緊緊的。
「王,時間來不及了,該起來準備了。」先是琳兒來勸。
「千凌,你這樣娘要生氣了!」然後是水王夫人來扯被子。「今天是幻王大婚,哪容得你這樣胡鬧,說不去就不去?快起來!」
她就是不去!喻千凌把被角緊緊攬著,抵死不起床。她昨天去拜訪拂柳,已經很給面子了——雖然一時氣不過,幾乎都是她在罵人——現在居然還要她現身婚禮給予祝福?怎麼可能!
「千凌!」水王夫人急得跳腳,溫柔婉約的形象全沒了。
「我來。」沉厚的嗓音自後方傳來。
水王夫人回頭,看到厲煬,差點沒喜極而泣。「那就拜託你了!」她趕緊拉著琳兒退開。
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感覺拉扯被子的外力消失,喻千凌狐疑擰眉,心覺有異,正想揭起一角偷看時,突然一股力道把她連人帶被攔腰抱起,一個旋轉,肚子撞上硬物——她被人扛上了肩!
誰那麼大膽?!她氣惱地把蒙罩頭臉的被子撥開,正要大罵一頓,結果一回頭,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厲煬?!你幹麼?放我下來!」她開始拳打腳踢。
「幻王大婚,卻有界王缺席,看在朝臣和百姓眼中,會造成多大的議論?」厲煬不為所動,直往外頭走去。早料到她不會出席,所以他問也不問地直接踏進水王府,攻她個措手不及。
「我重病出不了門不行啊?」倒懸的姿勢讓她頭暈,隨著他邁開的步伐,她更不舒服了。
「典禮需時不長,要不了一個時辰,結束後正好請御醫為你診斷。」厲煬足下未停,已經走到了庭院。如果讓她逃避下去,只是更加心傷,倒不如讓她正視,從此解脫,放自己自由。
打掃的僕婢全傻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火王扛著一團被子,被子裡裹著披頭散髮的水王,有沒有搞錯?
按觸到僕婢詫異的眼光,喻千凌連耳根子都窘紅了。她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你不能要我這樣進宮啊!」鞋沒穿、臉沒洗、頭髮沒梳,甚至穿著單衣出現在大家面前,光想她就覺得很想死!
厲煬沒回答,已經走到停在水王府門口的馬車旁,他拉開車門,將她扔了進去。
雖然層裹的被子當了緩衝沒摔疼她,但拒絕出席失敗的喻千凌已經氣炸了,扒開被子正要跳起,車門卻當面關上。
「放我出去!」她用力拍著車門。
「如果你不乖乖讓她們為你梳理更衣,不管抵達菩提宮時你是什麼模樣,我都會揪你下車。」溫醇的語調傳入,充滿了不容抗駁的堅決。
喻千凌這才發現車廂裡候著三名婢女,拿著首飾、衣服和胭脂怯怯地看她。厲煬很少恐嚇她,但只要出口,絕對說到做到。她一口氣堵在喉頭,氣到說不出話來。
「臭厲煬!」須臾,聲嘶力竭的大喊自車內傳來,響徹雲霄。
厲煬微微挑笑,生氣總比難過好。他跳上車伕身旁的座位,吩咐道:「出發,盡量平穩點。」
「是。」車伕韁繩一抖,馬車駛離。
*** *** ***
喻千凌太生氣了,氣到連看到南宮旭和曲拂柳完成大婚、送入洞房,心頭除了些微的惆悵之外,全被怒氣佔滿。
「笑一下吧!」一旁的風豫樂勸道。「難得打扮得這麼美,臉色別那麼難看嘛!」
喻千凌冷冷瞪他,風豫樂摸摸鼻子,立刻識時務地閉嘴。
美?沒錯,厲煬幫她準備的衣服高貴又不奢華,首飾也都恰到好處地妝點她的氣質,那三個婢女的手更是巧極了,縱觀全場,她是最美的一個!
但,又如何?她是被強逼來的啊!感覺身後那堵高大的人牆不發一言地站在那兒,喻千凌更嘔了!
自從把她帶出馬車,他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沉默地護在她身後。有權利生氣的人是她才對耶,他跟著嘔什麼氣啊?她怒哼一聲,別開臉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如果回過頭,她就會發現,厲煬並不是在嘔氣,而是被她的美震懾了心魂。
當他看到她推開車門時,他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知道她很美,也知道他選的衣物有多適合她,但他沒想到,她的美艷竟會完全超乎他的想像,奪走他所有的呼吸。
他該振作、該冷靜,他卻完全管不住自己,只能失神地跟在她身後,視線無法從她身上調離。一想到她穿戴的,全是他為她準備的,他的身子就竄過一股熱流,腦中充斥想將那些衣物一件件除下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