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我問問幻王的口風吧?」喻千凌回頭握住他的手,卻突然一頓,忙不迭地搖頭。「不要不要還是不要,要是他說不喜歡我,那就慘了,連妹妹都沒得做!」
厲煬怔站原地,她說的話,字字都切中他的心坎。他剛剛如果真沈不住氣地說了,會有什麼結果?連陪在她身邊都不成了嗎?一思及此,他沁出一身冷汗。
「我希望是讓他也喜歡上我,而不是我自己開口。」想起心上人,喻千凌嬌俏一笑。「在他面前,常幫我說點好話,好不好?」
厲煬無法反應,他只能看著她,看著那張不屬於他的笑容。
「你怎麼了?」不明白他的表情,她困惑擰眉,隨即睜大了眼。「你覺得我太不自量力,高攀了幻王嗎?」
不自量力的人是他……厲煬搖頭,不停搖頭,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怎麼會?沒有人比得上你。」他聽到笑聲從他的喉頭發出,乾啞、苦澀。
喻千凌再次展露了笑顏。「答應我,要幫我哦!如果我和幻王真的成親,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大大的媒人禮!」
能釋懷吧?就當成妹妹一樣,或許他沒自己想像的那麼喜歡她……
「我會。」厲煬點頭,允下讓他心痛的承諾,勾揚的唇好沉重,重得讓他無法負荷,而向來和他交好的她,卻一點也沒有發覺,因她的心,全繫在另一個人身上。
兩小無猜的他們,都嘗到了愛情的滋味,他的是苦,她的是甜,他們的眼裡都只容得下一人,卻不是彼此。
多年後,這兩段感情依然緊緊纏繞,化解不開……
夕陽西下,一輛馬車停於水王府前。
「千凌,到家了。」厲煬輕輕搖晃倚在他懷中睡得正甜的可人兒。
「別吵……」喻千凌輕囈一聲,反而將螓首靠在他大腿上,睡得更沈。
那不設防的態度讓厲煬勾起了笑,大掌溫柔拂去她頰上的髮絲。
彎長的眼睫覆住了眸,卻反襯得白皙如雪的肌膚更加惹人愛憐,秀氣的眉慣性地微微上揚,帶著抹倨傲,將原該柔弱的氣質轉化為冷艷。即使脂粉未施,仍是美得炫人神目。
厲煬深情的視線在她沉睡的艷容流連,像看不夠似地,將她的一顰一笑全刻於心版,原本以為歲月的流逝會讓感情淡去,結果陪在她身邊,她的絕美與獨特,反讓他更交出了自己的心。
這些年的成長,只讓他學會一件事——如何隱藏自己的心思,做到不被她察覺,令她依然信任他,讓他陪在她身邊,看著她深愛別人。
眸色轉暗,厲煬閉眼,須臾,再睜開時,已看不出任何波動。他推開車門,抱著她,步下馬車。
「火王。」一見到他,門房立刻躬身行禮。
厲煬微一點頭,狂傲的俊容已不見絲毫柔情,在眾人面前,他是令人望而生畏的火王,舉手投足間,儘是懾人的氣勢。
他緩步朝她廂房走去,小心地沒驚動她。一路上,往來僕婢不斷向他行禮,對他的出現及他對她的呵護,早就習以為常。
走過長廊轉角,看到一名美婦帶著婢女朝他的方向走來。
厲煬停下腳步,朝她頷首。「伯母。」
那名美婦正是水王夫人,有著與喻千凌神似的細緻五官。
「厲煬,你來了?」水王夫人笑道,看到睡倒他懷中的喻千凌,搖頭苦笑。「這孩子,真是太依賴你了。」
「今天到洛州整治河川,忙了一天。」怕她受到責怪,厲煬雖沒直接言明,但隱含的言外之意已為她的疲態解釋了一切。
水王夫人慈祥一笑,眼裡滿是心疼。厲煬這孩子,連回話都捨不得大聲,就怕吵到千凌,還一心幫她說話。要不是親眼所見,誰想得到一個霸氣傲然的男子,竟會如此細心體貼?
「你不也跟著千凌跑了一天?她累你也會累啊!」
水王夫人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厲煬見狀,緩步跟在後頭。
「你娘最近還好吧?我好久沒去拜訪她了。」她開口問道。
厲煬沉默了會見,才緩聲答道:「還是老樣子。」
他和千凌,是四位界王中最幸運的,只有他們兩個的娘親依然健在,只是……眸中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暗澤,他隨即將之掩下。
即使沒見他的表情,水王夫人也明白他現在心裡想著什麼,心裡無聲地歎了口氣。「我真該跟你娘學學,要怎麼把孩子教到像你這麼好。」她笑道,把話題岔了開。「看看千凌,都二十歲了,還像個孩子似的,愛撒嬌又任性。」
厲煬低頭望向懷中那張沉靜的容顏,微微勾揚的唇,柔化了剛毅冷峻的線條。她像朵牡丹,嬌艷矜貴,需要人呵護,捧在掌心。
她雖任性,卻和那些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完全回異,她倔、她傲,又與逞強絕緣,她只是用最適合她自己的方式來擇善固執,識大體,不會無端蠻求。
即使她只要一沒了笑容,就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艷外表,但奇妙的是,下至領地百姓,上王朝臣,心全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攏絡了。
「她這樣很好。」這才是她,如此獨特引人。
聽他這麼說,水工夫人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歎息。十三年前,逃離的他們被幻王帶回菩提宮,經過六年,才讓他們各自回府。
這些年的相處,厲煬對千凌的瞭解,甚至比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深。只是,他們也都明白,千凌的心,並不在他身上。她真的很希望千凌能發現厲煬的好,但情感這件事,是半分由不得人的。
走到廂房門外,水王夫人停下腳步,示意婢女打開房門,她回頭看向厲煬。「進來吧!」
厲煬沒往前進,反而退了步。即使有旁人在,他依然不願踏進她房裡。「她也該起來用膳了。」他低頭喚道:「千凌,起來了,千凌……」
喻千凌好夢正酣,被人喚醒,有點不悅,穩定又溫暖的臂彎,讓她睡得舒服極了。「你好吵。」她咕噥埋怨,額抵著他寬闊的胸膛,不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