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她不可告人的小辮子啊!
聽見綺娟的央求,亞茵只是保持沉默。
「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的誤會有多深,但如果小舅舅真是妳找了四年的『雍』,說啥也不該這樣輕言放棄不是嗎?」綺娟繼續碎碎念。
四年耶!不是四天、四星期,而是四年哪!
「就是因為我找了『雍』四年,所以我們之間的鴻溝更無法跨越。」亞茵悶悶出聲。
她尋尋覓覓的男人,她怎能接受他心裡還愛著另一個女人?愛多深,恨多深,她永遠也比不上讓他自我封閉的藍愛伶。
「亞茵,請用我聽得懂的方式說話。」總覺得她越說越迷糊,綺娟抱怨。
「最簡單明瞭的解釋方式,就是我不想見他。」亞茵乾脆答道。
很好,非常好,這種解釋非常淺顯易懂,可惜她不能接受,因為她不想完蛋。
「亞茵,只是見一面,大家把話談清楚不是挺好的嗎?根據妳的說法,那一天妳根本是逃回來的。」
「誰說我逃?!」亞茵不服氣地反駁。「我只是不想繼續無謂的爭辯下去。」愛與不愛,恨與不恨,有時候光憑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能傳達一切。
冷面惡魔給她的就是最赤裸裸的表情。
「說得好聽,明明就是逃。」綺娟嘀咕,「妳根本沒給人家解釋的機會。」
「已經沒什麼好解釋的了。」亞茵淡淡地說。
當他和藍愛伶緊緊抱在一起時,的確已經沒啥好說,因為誰也看得出來無人能代替藍愛伶在他心中的地位。
或許冷面惡魔喜歡她,但「藍」在他心裡絕對獨一無二。
「亞茵,妳真的連一面都不見?妳想就這樣放棄?」見她堅持,綺娟不確定的問。
「嗯,再見他也於事無補。」
「好吧,妳不想見他,身為好友的我當然不能勉強妳,可是希望妳能答應我一個要求。」綺娟退讓。
「嗯?」
「愛情從哪裡開始,自然從哪裡結束,俗話說得好,人要有始有終嘛!既然妳是在美術館看見『雍』,那麼這星期妳再去美術館一趟吧!」
「為什麼?」亞茵蹙眉,總覺得有陷阱。
「沒有原因,只是給妳自己一個交代而已。」電話那端的綺娟半撐著下巴,很是委屈的抱怨。「為了妳這個好朋友,我可是豁出去了,一次又一次違背小舅舅,這在晁家可是要拖出午門砍頭的死罪耶!我這麼有義氣,妳答應我這點要求不算過分吧?」
「可是──」亞茵為難。
可是她不想走進那個地方,只是觸景傷情罷了。
「妳就隨便進去走走,哪怕是五分鐘也好。只要妳真的考慮清楚了,想啥時出來就啥時出來。」不管,只要亞茵踏入美術館大門一步,她允諾小舅舅的事就算做到了,他可沒規定要待多久。
「妳是說進去好好把事情仔細想一想嗎?」亞茵猶豫了。
「嗯。」亞茵昧著良心點頭。
千萬別怪她出賣好友,她也是被小舅舅逼到極限才會這麼做。更何況小舅舅的態度她全看在眼裡,她真的覺得亞茵該和他把話攤開來說清楚。
費了四年才找到的愛情,沒理由輕言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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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想過自己會再踏進這裡。
市立美術館內參觀者眾,和上一次來到這裡時簡直有如天壤之別。亞茵將帽簷壓得極低,幾乎遮住她泰半五官,腦中煩煩亂亂的,全是綺娟告訴她的那句話──
[我從沒見過小舅舅那樣執著,就是對藍愛伶也不曾,不管怎麼樣,妳去看看吧!就算給妳的「雍」一次機會。]
給「雍」一次機會……亞茵眸心微闇。
她無法忘記那天在白色木屋時晁允雍為難的表情,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傷她好深。她懂愛多深恨就有多深的道理,她真的懂,因此她也相信不管他表現得再怎麼淡然,他心中仍有藍愛伶的影子。
她喜歡他、她愛他,可是她無法在他心中還有別人時,當別人的替代品。她要的愛很簡單,但也要很純粹,也就是太純粹,讓她無法繼續留在他身邊。
往來人潮撞疼了她的肩,亞茵蹙起眉心,嬌小的身子往角落移動。
或許她不該來的。她煩躁不安地想。她還來做什麼?難道再給自己二度傷害嗎?
亞茵腳下一頓,頓時有種逃離這裡的念頭。忽地,正前方的畫奪走她的注意力。
那是他的畫!雖然畫風不若從前的溫暖明亮,但是她再確定不過了,那種大膽的亮黃色和溫暖橘只有他能揮灑自如。
怔怔看著那幅畫,亞茵的心情激盪難平,水氣迷濛眼前的世界。
畫名是「圓」。
在一片溫暖的橘黃色中,有名大眼睛的少女仰頭笑著,肩膀上巨大的烏鴉正不安分地張開翅膀,狀似要展翅高飛。那名少女的神韻如此眼熟,分明就是她塗鴉簿裡的詭異女孩,只不過是一眼,他卻牢牢抓住其神韻,原本該是極不協調的畫面,在他筆下卻是如此自然。
圓。這個畫名觸痛她的傷處,讓她紅了眼眶。
其實她知道他對她是有感覺的,但愛情若不絕對她寧願放棄,這是她任性的小小驕傲。看見他的畫,亞茵的心好酸好酸。
她不得不承認,她還是好喜歡、好喜歡晁允雍,強烈的思念逼得她幾欲瘋狂,強迫自己不見他,對她而言無疑是最殘忍的折磨。
倘若當年她不曾來過這裡、不曾見過他的畫,不曾答應綺娟去山上,或許她就不會這麼痛苦、不會深深愛上他,愛到無可自拔。
「喜歡嗎?雖然和從前還是差得遠了,但這是現在的我。」身後響起她一輩子不會錯認的低沉嗓音,亞茵嬌軀狠狠一震。
「……」他在這裡?!
臭綺娟果然出賣她。
「還是不肯面對我嗎?沒想到妳討厭我到這種地步。」見她仍是倔強的背對自己,晁允雍不禁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