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女人,他兒子不是玩玩就膩了?鄭澤明不信那個關娜妹有天大本事,可以收服他野慣了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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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那個吻害的!
關娜妹作了彩色的夢——
鄭宇宙穿著時髦華麗的紫絨西服,手抱金光閃閃電吉他,站在超炫大舞台,對她歌唱《starman》。看著她的目光,太陽般熱情;賞她的笑容,白巧克力般甜暖。夢中,她是身高不滿一百三的小女生,綁著兩條辮子,穿著綴滿蕾絲和蓬蓬袖的粉黃公主裝,站在台下,看他彈唱,也扭啊晃地拍拍手。
氣氛歡樂,舞台閃亮,她心花開,跟著踩踏舞步,踏時,地板便一格一格地亮起紅藍紫雷射光,果然是超、炫、大、舞、台!
歌聲響亮,唱著星際人在空中等待,星際人就要來拯救地球,他將釋放所有小朋友——酷啊,她雙手搗胸,像個小女迷,癡望著舞台上耀眼的大明星。
唱完《Starman》,將吉他甩到背後,他走下舞台,朝她走來。噢,她搗住心口,怦怦跳呢!他停在她面前,微笑,黑眼睛像天上最亮的星。
「要不要跟我去火星?」他問。
她睜大眼睛,忽然明白了。「你就是Starman?!」
他眨眨眼,笑容詭異,食指放在唇前。「噓,別告訴別人。」
她握住Starman的手,又暖又大的手,她用力點頭。「唔、我要去。」一起去火星!
然後,他們手牽手,彩色的夢裡跳舞,他帶她一直轉啊轉,她大笑,笑到滑倒,驚醒過來,呆怔在黑暗中。
夢中燈光炫麗,醒來,倍感冷清,悵然若失。
「Starman?」她翻身,臉埋進枕窩。「最好是。」
她笑了,心浮浮的。想到他痞痞的樣子,想到公車上來亂的老阿伯,想到親吻後,他們在大樹下餐廳二樓,對著山景吃饅頭。春光明媚,白雲幽美,櫻花對著他們,笑得紅艷艷。他的親吻,跟饅頭一樣地耐人尋味……
想著這些,關娜妹隱約知道,長久來平靜的生活,已經開始遠離。她又重溫到那種為某人恍惚,患得患失的滋味,那種惴惴不安,心窩又甜滋滋的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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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巴西亞馬遜叢林?」關娜妹驚呼:「十一月就要去?」
星期四晚上,在教授位於八里龍米路的住處,關娜妹翻看教授給的資料。天空明月幽美,外頭腳踏車步道,傳來零星駛過的自行車輪聲,蟋蟀窩在灌木叢唧呼,為了環保,教授夜裡不開燈,於是他們坐在燭光閃爍的院子裡乘涼。
因為高興,教授眼色炯亮。「我跟UNT申請三次了,終於答應讓我參加十一月的研究計劃,估計會在那邊待到明年四月,終於又可以回那裡了……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高興吧?」
UNT是國際性組織,長期和美國JI電視台合作,召集各國優秀的動植物學家,前往熱帶雨林做研究。近期UNT更關注全球暖化與動植物相關的議題。能到物種豐富,原始野性的亞馬遜叢林做研究,是動植物學家的夢想,教授三十年前去過,近年又一直向UNT申請,想再回那裡。
「我知道那是你的夢想,但你身體吃得消嗎?你有遺傳性的高血壓啊。」關娜妹很擔心,而且教授都七十多歲了。
「我沒問題,要是死在那裡也沒關係。」教授笑咪咪。「其他研究生也很想跟,但名額只有一位,我要你去,我們十一月動身,明年五月回來,六月剛好送你到日本拿樹醫執照。怎樣?很期待吧?」
「帶我去的話,你的學生又會不高興了。」
「我那幾個學生沒一個有良心的,為了畢業才對我好,平時又愛計較,勾心鬥角,帶他們去,我可能真的會氣死在那裡。」
「噢……」所以,有半年要待在那裡?
注意到關娜妹恍惚的神情,教授問:「是不是不想跟我去?」怪了,以前一提到樹,她精神都來了,現在要去爆多樹的地方做研究,怎麼沒半點開心的樣子?
「吭?什麼?」
「我問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去?」
「沒有啊,沒這麼想,我會去啊……」她眼睛閃過一抹心虛。
老教授目光一凜,叫起來:「哦喔噢,你不想去,你捨不得那個姓鄭的對不對?」
「亂講!」她喝叱,臉卻爆紅,洩漏心事。
「你這幾天一下班就神秘兮兮,找你常不在,打給你時講話吞吞吐吐,手機還調成震動,你看!又在震了——」
Shit!關娜妹臉更紅了,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是鄭宇宙。她尷尬,慌慌按掉來電,多此一舉地解釋:「沒號碼,一定是拉保險的,我才不想接。」
「是噢。」教授笑笑地。「姓鄭的原來是保險業務員,業績一定很好,才開得起 Jaguar跑車。」
哦,酸溜溜喔。唉,關娜妹歎息。
教授逼問:「你跟他在戀愛嗎?」
這個……關娜妹迴避教授的目光。
最近,姓鄭的常在她回家途中堵她,硬要陪她騎自行車回家,掰理由請她吃飯,不然拉她去看淡水夜景,並且晨昏定省,三餐宵夜狂call不休,還自以為幽默地將他的手機來電答鈴改成《Starman》,說是他們共同的好笑回憶,並把她的來電歌設成《Life On Mars》。不過,《Life on Mars》一次也沒唱過,她從沒打給他,只是被動的被追纏……這樣,算戀愛嗎?還不算吧?
「到底有沒有在戀愛?怎麼不說話?你以前從不跟我說謊。」
「他是……他是有喜歡我。」
「你呢?也喜歡他?」
「……不算吧。」
「那個傢伙啊……」老教授捻著白鬍子,仰望天上明月。「都跟他說你是我的女朋友了,他竟然還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