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冬雪跟著起身。
「小雪,你留下來,我們父女倆聊一聊。」耿嘯天笑道。
「呃——」她不想和父親獨處,卻不敢開口拒絕,只好朝母親投去求援的目光。
「你們父女倆聊聊也好。」是應該要培養一下感情。
顏冬雪的肩膀垮了下來,「喔……」
「聊完記得找人送小雪回來。」顏映琴不忘叮嚀。
「那當然,小雪可是我的寶貝女兒。」
耿深藍和顏映琴離去之後,耿嘯天屏退了其他屬下,偌大的客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你很緊張嗎?」他抬起眼,笑看仍站在原地的女兒,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她坐下。
她戰戰兢兢地走到父親身邊落坐,「有……有點。」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很努力地層現自己和藹可親的一面,但是顯然效果不彰。
黑道的人哪一個不可怕?更何況她的父親還是一個幫派組織的頭頭。「還、還好。」至少比第一次見面時要好多了。
「我們是父女,你可以對我撒嬌、可以任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字字斟酌。」既然展現和善的那一面沒有用,他只得改弦易轍,「這二十多年來我沒有盡到一天做父親的責任,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你是恨我的吧?所以你不願意親近我。」
她惶惶無措,「我沒有……」
「就算你恨我、討厭我,一輩子都不肯原諒我,我也無話可說。」耿嘯天神情悲痛地道。
顏冬雪驀地一慌,忙不迭地解釋,「我不恨你,也沒有討厭你,真的……」父親一直以來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並不是他的錯。
他沉痛地道:「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縱使是黑社會老大,終究也只是一個平凡的父親。她不忍心見父親那般難過自責,怯怯地伸出手主動握住他粗糙的大手,「爸,我真的不恨你,也不是討厭你,只是需要時間習慣適應。」
耿嘯天心中又感動又不捨,他的女兒就像是單純、善良的天使,即使受了委屈、被虧待,她也不嗔不怨。「往後就算天塌下來也有我幫你頂著。」
她怯怯地一笑,點點頭。
他知道這事急不得,得放慢腳步慢慢來,失去的親情不是三天五天就可以培養出來的。
耿嘯天故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小雪,你偷偷告訴我,你媽有沒有其他的追求者?」
「一直都有。」
他心中的警鈴驀地大作,「你媽對誰比較有好感?」
她搖搖頭,「媽為了全心全意照顧我,從來不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但是我知道還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什麼原因?」他一臉認真。
在愛情的國度裡,人人平等,就算是能呼風喚雨的黑道幫派老大也會為了愛情煩惱、不安。
「自始至終,媽都只愛你。」
耿嘯天先是一喜,但隨即又垮下臉,「那為什麼還要我想什麼特別的求婚方式?」明知道他做不來那種年輕人才玩的肉麻把戲,這根本就是凌遲他嘛!
「求婚和結婚都是一生一次,女生都希望有個永生難忘的記憶,而且媽為了你忍受孤單寂寞二十多年,要你想個特別的方式向她求婚也不過分啊。」她沒有偏頗哪一方。
原來小雪也能這麼侃侃而談啊!有一絲欣喜在耿嘯天的眼底疾速掠過,隨即隱沒,不留一絲痕跡。「小雪,你也要幫爸爸的忙,想想看要用什麼方式求婚才會讓你媽答應嫁給我。」
「好。」她不假思索地允諾。
「你覺得包下一間餐廳吃頓飯,怎麼樣?」
「就這樣?」
「不然還要怎麼樣?」
「至少也要捧一束九百九十九朵的玫瑰花才行。」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他一個鐵錚錚的男子漢捧著那一大束玫瑰花能看嗎?要讓盟裡的弟兄瞧見了,他的威嚴何在?「這個方法不好……」
父女倆交換彼此的意見,熱切地討論起來,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中拉近了許多。
*** *** ***
顏冬雪怔怔地望著此刻正朝自己走來的頎長身形,腦中忽然一片空白,心跳開始脫序狂飆。
花、花橙!
他、他是來找她的嗎?他、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她慌亂得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他徐緩地走到面前停住。
「子霏想和你見個面,有空嗎?」花橙語調平平地詢問。
直到他開口說話,她才發現自己一直屏住呼吸,肺葉隱隱作痛了起來。「有、有空……」
「那走吧。」他順手接過她手上裝有厚重原文書的提袋,逕自邁開步伐。
她只好跟上去。
原來她竟是這麼地想念他……顏冬雪偷偷地覷著他淡然的側臉,眼底有一絲藏不住的眷戀跳脫出來。
「上車。」他清冷的嗓音裡透出一絲疲憊。
他這般冷漠的態度卻像利刃劃傷她,讓她的心疼著、痛著,汩汩地淌猩紅的鮮血。
她依言而做。
花橙操控方向盤,車子很快地沒入車陣裡。
倘若沒有子霏要約她見面一事,他是不是就不會來見她了?雖然她早就知道子霏在花橙的心中佔著一個很重要的位置、雖然她早就決定要偷偷地喜歡他不求回報,然而她的心仍像有千百萬隻螞蟻在啃噬般抽痛著。
「子霏她……病了,樣子憔悴了很多,等一下見面的時候不要大驚小怪。」他事先叮囑她,避免刺傷季子霏。
就連這麼細微的地方他都為她設想周到,不忍她受到一丁點傷害,花橙他……很愛子霏。
「好。」她也替子霏感到高興,只是心微微一擰,有一絲苦澀悄悄地侵蝕了她。
「她的身體很虛弱,不要讓她說太多的話。」
「嗯。」她點點頭,「子霏的病……要不要緊?」
他的眼神陡地一黯,緊抿著唇不語。
她柔聲安慰他,「你……不要擔心,子霏很快就會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