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
那熟悉的男聲突破了韓聿柔亂烘烘的腦袋,直達她的心窩,灑下一大片似水柔情。
她惶惑不已的心霎時像是找到了方向,模糊一片的視界裡,唯有邵司衡是清楚的。
「柔,沒事了。」邵司衡在她耳邊輕輕的、親密的說。
「為什麼……」韓聿柔的手一鬆,紙片像雪花一樣散落地上,她眨了眨眼,淚水像珍珠一般滾落臉頰,滴在邵司衡搭在她肩上的手背。
邵司衡沉默的將她擁入懷中,目光凌厲的掃過圍觀的人們,接觸到他目光的人都趕緊別開頭,有的假裝想起自己還有事沒做先走了,有的則是尷尬的呆了半晌才僵硬的轉身離開。
他將韓聿柔扶起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替她理好教淚水沾濕的頭髮,捧著她的臉,拇指拭去她不停滑出眼眶的淚,直到他的手沾滿了她的淚,他仍是溫柔不已的拭著。
韓聿柔哭累了,倚著邵司衡,神智教黑暗佔據。
*** *** ***
有人在爭吵。
劇烈的爭吵。
自熟睡轉至淺眠的韓聿柔聽見有人在爭吵的聲音,但她還在掙扎著不想醒過來,想放任思緒沉入夢鄉中,即使爭吵聲大如打雷,她仍是不想醒來,但是爭吵聲持續的大聲放送,她再怎麼想繼續賴床,也賴不下去了。
她微微睜開眼,呆滯渙散的眼眸倒映著日光燈的光暈,一時之間,她有一種自己已經死掉的錯覺,但那入鼻的消毒藥水味讓她知道自己現在身處於醫院。
一旦理解到自己身在何處,早上歷經過的一切回憶便全都回歸腦海。
爭吵聲仍在。
吸引了韓聿柔的注意,她側耳傾聽。
「我早就說過我不可能吞下這口氣的,上星期我也警告過你了,是你逼我的!」
是個女的,聲音頗為耳熟,但是她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你自己犯賤,還怪別人讓你變賤,這有邏輯嗎?」邵司衡的聲音仍舊冷酷,吐出的話語仍然是極具諷刺意味。
「這本來就是你逼我的!誰教你為了她跟我分手,我才不可能輸給那種女人,那種不自愛的女人,哪一點值得你愛?」那女的快要抓狂了,高跟鞋的鞋跟敲打著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響。
「全身上下、裡裡外外,她連腳趾頭都比你強一千倍、一萬倍。」邵司衡的語氣充滿不耐煩,「你滿意了嗎?」
「不滿意!我自認沒有人比我更愛你,衡!」女子開始哭泣,「我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邵家主家主子妻子的位置只有我能坐,只有我有能力坐,從小到大,我所受的一切訓練都是為了配得上你,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平民女子就抹殺了我的一切?!」
啊!韓聿柔想起來了,女子是一個月前與邵司衡在醫院門口吵架分手的那人,好像叫……對了,蔡芳雯!
她回想起當時的情形,與方纔的對話一核對,才發現原來自己老早就成了蔡芳雯復仇的箭靶。
該說自己無辜嗎?韓聿柔心想著,自問。
不,不無辜。她自答。因為她與邵司衡真的在一起了。
「如果你真的有主家夫人的風範,不會連準時也做不到,更何況這樁婚約我已經回絕了。」
婚約?聽到關鍵字,韓聿柔整個人清醒了。
「那是你單方面的拒絕,家中的長輩可沒有正式說過。」蔡芳雯委屈的說:「遲到是我不對,我已經反省一個月了,你不能回到我身邊嗎?衡,如果你回絕婚約,為什麼還要試著跟我交往?那不是代表你對我也有一點感情嗎?」
「與你交往是礙於長輩的決定,並不是我自願的,但事實證明,我們還是不適合。」
「不,我可以改,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改,只要你跟我在一起……」蔡芳雯沒了自尊,懇求著邵司衡,只希望得到他一個凝睇。
韓聿柔直到胸口傳來悶痛的感覺,才發現自己屏著呼吸等待邵司衡接話。
「不可能!我決定我未來的妻子只有一個女人能夠擔當,她就是韓聿柔。」邵司衡斷然的回絕。
衡……韓聿柔感到鼻酸,不停的無聲呼喚著這個深烙在心底的名字,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旦覺知到感情的存在,其後的洶湧澎湃是怎麼也阻擋不了的。
她也從來不知道,原來被疼惜的感覺是如此的溫馨,但是這樣的疼惜與愛憐來得太晚、太遲了……
韓聿柔在得知蔡芳雯與邵司衡的關係後,便清楚的明白,最後退讓的人一定是自己。
畢竟蔡小姐不像她,有二十年的債務要償還……
「哼哈哈哈哈……」蔡芳雯帶著哭腔的笑聲迴繞在病房裡,久久不散,「她一個卡奴,又是平民,如何掌握整個邵家主家?你太看得起她了。」
「我相信她有足夠的韌性。」
「但是你有問過她嗎?你有將自己真正的身份跟她說嗎?」
邵司衡沉默了。
真實身份……韓聿柔的心教這四個字重重的捶打了下,隨之引出的是恐懼。
「我猜沒有,是吧?」
「不用你管。」邵司衡簡短的說。
「衡,你不是你的兄弟,你沒有自由的。」蔡芳雯近乎憐憫的說,「在那個象牙塔裡,能夠伴著你的,只有孤獨,跟我。」
「我不會承認這個婚約的。」
「我會等你的。」蔡芳雯丟下這句意義不明的話後便離去。
邵司衡那張毫無表情的俊顏難得的佈滿苦惱,一轉頭,正好迎上韓聿柔的視線,來不及掩飾的狼狽就這麼赤裸裸的呈現在她的面前。
但是只有一下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眸底的狼狽與苦惱抹去,揚起一抹微笑,柔化了他的五官。
「醒了?」
「嗯。」韓聿柔著迷的望著邵司衡,眼眸隨著他的移動而轉移。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邵司衡坐在床沿,握住她微涼的手,另一手撫著她的發,捏了捏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