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算沒有我,他也不會選擇你的,你少癡人說夢了!」
「柳丹詩,你──」
一氣之下,盧婉婉像是著魔,伸手狠狠將她給推入池子裡,頓時水花四濺、求救聲不斷。
「啊──救、救命……」柳丹詩拚命在池中掙扎,「我……我完全不會泅水呀。」
「哎呀,你落水了耶。」盧婉婉一點都不害怕,反倒笑得駭人,「怎麼辦?四下無人,僕人又都睡著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你?」
「盧婉婉,你……」
「我什麼都沒瞧見,你自求多福吧!」她馬上轉身離去,根本不管柳丹詩的死活,「對了,我也跟去台灣府找睿哥哥好了,現在的他一定很寂寞,只要有我陪在他身邊,他一定會非常感動的,呵……」
「盧、盧……」
氣力用盡,柳丹詩沉入漆黑的池水當中,再也沒有任何聲音,連原本頻泛漣漪的池面也平靜無波,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她被吞沒了,就在這圓月的夜晚,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
「丹詩!」
一道涼風吹開窗戶,讓客棧房內的油燈閃了一下,坐在桌前小憩的曹堇睿突然驚醒過來,心臟莫名的急速跳動。
他剛才好像聽到丹詩求救的聲音,但不可能啊,他離曹園非常遠,所以……那應該是他的幻覺吧?
「少爺,怎麼了嗎?」阿泰輕推開門詢問,他剛才好像聽到少爺驚呼了句什麼,但是沒聽得很清楚。
「我……沒事。」搖搖頭,曹堇睿甩開心中的不安感,繼續將注意力放在看了一半的資料上面,「你先去睡吧,別管我了。」
「少爺,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寧。」曹堇睿從出門開始就一直如此,這讓阿泰非常擔心,「其實……你如果想暫時冷靜冷靜,犯不著離開曹園,頂多……暫時先和少夫人分房。」
「你只出一張嘴,說得當然輕鬆。」眼神不由得幽黯下來,「如果待在曹園內,兩人一定得碰上面,我不想在還沒釐清思緒之前見到她,那只會讓我更加煩悶而已。」
許晉安的話一直停留在他的腦海裡,恍如陰魂不散的幽靈,怎樣都不肯散去,他無法冷靜下來,只好暫時逃離,要不然他怕自己不知道會衝口說出什麼殘酷的話,傷害柳丹詩。
他原以為自己會對許晉安的存在完全不在乎,但聽到那段話後,他赫然發現,自己根本是該死的在乎極了。
但他在乎的到底是什麼?是因為攸關曹家的名譽,還是……因為柳丹詩?
瞧著少爺的迷惘神情,阿泰是旁觀者清,非常清楚問題在哪裡,「少爺,你在逃避。」
「我逃避什麼?」
「逃避你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感受。」
他納悶的微蹙起眉,「什麼感受?」
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呀,真受不了耶,「那你說說看,現在的你心中正想著誰?」
驀地一陣莫名心虛,他拒絕接受阿泰的試探,「什麼都沒想,你可以滾回去睡覺了。」
「是是是,我回去睡,少爺你就繼續苦惱吧。」不用看也知道,少爺絕對又是徹夜失眠,就像前幾日一樣,唉──
聒噪的阿泰一離去,房內又變得安靜,但他的詢問依然盤旋在曹堇睿的腦海中,像是死都要問出他藏在心中的答案一樣。
現在的你心中正想著誰?
「該死的阿泰,我會失眠,你絕對是幫兇!」
是的,他可以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自己,此刻他心中正在想的,就是那個被他拋在曹園裡,癡癡等待他的小女人。
離得越遠,越是掛記著她,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所以他很困惑,但此刻的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完全沒個主意,窩囊至極。
闔起鹽務資料,曹堇睿早巳無心觀看,瞧著窗外的圓月,他的心逐漸飄遠。
「不知道……她過得好嗎?」
第四章
她、一、點、都、不、好!
一直沉、一直沉,這池子像是沒有底似的,她痛苦得無法呼吸,死命掙扎,卻一點用也沒有。她不想就這麼死去,她還想見曹堇睿!
一想到盧婉婉的可惡,還有自己的怒火,柳丹詩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拚死往上掙扎,終於抓到像是布料的東西,身子往上一撐,突破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氣。
「咳咳咳……咳咳……」
她努力睜開被池水弄疼的雙眼,發現自己抓住了一個同樣落池的陌生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用僅存力氣開口,「唔……咳咳……救……救我……」
那女人呆了呆,居然扯開嗓門大喊,「啊──媽呀──池子裡有鬼──」
有鬼?哪裡有鬼?柳丹詩累得幾乎快抓不住她,慢慢的闔起雙眼,用最後一口氣求救,「拜託你,救我,救我……」
「嗄?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水鬼?貞子迷咒?喂,別再沉下去了啦。」
她無力的鬆開手,再度沉入黑暗的池子裡。
在她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一隻纖細卻有力的手牢牢抓住她,將她救離黑暗深處。
不會死了,她鬆了一口氣,放心的徹底昏厥。
***
「爸、媽,你們說,她到底是從哪來的呀?」
是誰在說話?迷濛之間,這個聲音好陌生,讓她好困惑,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女兒你看,她身上穿的是清朝的衣服耶,該不會是清朝人?」
「拜託一下,現在都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清朝都滅朝快一百年了,哪裡來的清朝人?」
好奇怪的對話,她使盡全力掙扎出黑暗,睜開雙眼,才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房裡,然而床旁卻靠著穿著、模樣全都陌生的兩女一男,正擔心的緊盯著她瞧。
一看到她醒了,年輕女子馬上興奮的開口,「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緊?」
柳丹詩費了好大一番力氣坐起身,虛弱的問:「這裡是……」
「這裡是曹園,你到底是怎麼掉到我家池子裡的呀?說實話,我怎麼想都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