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一赧,不自在的清清喉嚨,掩飾被說中心事的心虛。「唐小姐,今日前來是有何指教?」
「不錯、不錯,你滿鎮定的,泰山崩於前不改其色,我欣賞。還有,請叫我唐律師。」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笑看他由乍起的驚色轉為沉穩。
「唐律師?」他眉頭皺了起來,好像不太懂她說了什麼。「律師什麼,你是律師?」
當律師兩字打進他紊亂的思緒中,他驚訝地撐起上半身,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好像酷斯拉突然穿上高跟鞋,扭腰擺臀地跳起華爾滋。
「怎麼,很失望嗎?」她笑道。
「不……」范丹提深吸了口氣,緩緩伸出手與之交握。「幸會了,唐律師。」
不能怪他有兩種迥異的表現,第一次看到的唐冰喻是風情萬種的嫵媚女子,舉手投足間散發魔性的妖媚,有如在風塵中打滾的舞國名花,慣以出賣肉體換取奢華生活。
可是此時的她卻打扮得合乎律師形象,幹練的外表加上銳利的眼神,一身三宅一生的名牌套裝襯托出時尚的氣質,精明中透著專業。
一個媚態橫生,一個老練沉著,渾然是兩個完全不同性格的女人,任誰見了都會心存猜臆,不敢確定是否同一人。
「梁先生……」
「范。」
真愛計較。「言歸正傳,范理事長,你要先談公事還是私事呢?」
「何謂公事,何謂私事?」一出口,他眼神驟地閃了閃幽光。
若在以往,他唯一的回答不會有其他的答案,一切以公事為先,私人事務根本不存在,與工作結合了,融為一體。
可是此刻他卻心驚自己的變調反應,在面對難以捉摸的她時,他清晰的思路就會開始混亂,理智暫時消失地只想與她舌槍唇劍一番。
這不是個好現象,他應該極力避免,即使腦海裡縈繞著那個令人全身沸騰的長吻。
這一刻,他有種某物即將被剝離的感覺,不會痛,可是心在鼓噪,她進來前的空虛感一掃而空,盈滿某種他所不瞭解的期待。
「公事嘛!就是那樁發生在貴校的性侵害案,女方決定提出告訴,由我擔任其律師。」唐冰喻頓了一下,魅惑地以舌舔唇,「私事嘛,自然是私底下再聊嘍!你我都不想帶個拖油瓶吧?」
身為「拖油瓶」的金香郁翻翻白眼,從頭到尾都沒有她開口說話的機會,謹守職場倫理的不發一語,認分的當個提公事包的小助理。
第四章
「我認為這件事不單單是男方的錯,兩方都有責任,不能一味的怪罪一方。」兩相情願下發生的關係只能說是年少無知,不該稱之犯罪。
「標準男人沙豬的想法,你知道在這方面女孩子所須承受的恐懼和傷害有多重嗎?她們失去的不只是薄薄的處女膜,而是對愛情的失望和可能懷孕的後果。」而這些男人不會瞭解。
因為他們對愛情沒有憧憬,不曉得肚裡多了塊肉有何差別,施與受呈現失衡現象,他們追求短暫的歡愉和刺激,卻把苦果留給女方獨自承受。
生下來或墮胎都是女孩子一輩子的負荷,光是外界的輿論和眼光就足以形成一股強大的壓力,她們的青春年華為了這種事被迫犧牲,一輩子活在陰影之中。
「我想愛情並沒有那麼重要,學生的責任是念好書,不該分心在其他事務上。」
「不重要?」他說得倒輕鬆。
「唐律師,恕我直言,那女孩的風評並不好,成績也不甚理想,種種不堪的傳言耳語校園裡人盡皆知,聽說她是心理輔導室的常客。」他言下之意透露著女孩生活不檢點,即使有孕也有可能是別人的。
那女孩是一所名聲並不好的職校學生,他不知陳俊偉這麼優秀的學生怎麼認識她的,不過想來應該也是那女孩主動搭訕的可能性高點吧,也許是欺他純真好騙,想來招仙人跳詐財。
聽到此,唐冰喻冷笑的一揚眉,「真沒想到梁理事長是以成績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真叫我大開眼界呀!」
「范,范丹提,請不要再弄錯。」他也有些惱意了,不滿她老是喊錯他姓氏。
「范或粱有何差別嗎?反正腦子裡裝的是石頭,下回我改叫你石先生好了,省得你一再糾正。」人的性情不會因名字而改變。
「我是就事論事,絕無偏袒。」他刻意強調,不想落個迂腐頑固的罪名。
她一哼,「你說出絕無偏袒四個字時不覺得汗顏呀!你已經主觀性的認定風評不好的女孩必定行為上有偏差,她的所作所為都有跡可循,不可能無風起浪地加諸令人不齒的流言。」
「但事實也是如此,那女孩交往複雜,常出入不良場所,徹夜不歸,多次進出警察局的紀錄,她已染上污點,不再是一張純潔的白紙。」她把自己的人生搞得烏煙瘴氣,一團槽。
范丹提不認為自己說得有錯,以成績來評量一個人的品格不一定正確,但是明擺在眼前的事實不容狡辯,人的所作所為的確會影響他人對其的觀感及判斷。
不可否認,他對自校學生有信心,藍天教育學院創校四十幾年來,從未發生類似事件,校風嚴格,對學生品性的要求也有一定的標準,所以學子們斷無可能做出違反道德規範的事。
他相信自己的學生,也相信教育出來零瑕疵的楷模,能順利畢業,由大門口走出去的至是社會精英。
而該名學生是范家的遠親,早在他入學時他父母就特別來拜託過他,他平時就留意陳俊偉的表現,那孩子在他面前一向表現得可圈可點,實在不像個會做壞事的小孩。
不過這件事剛發生時他曾致電給陳家夫婦,卻發現他們人相當難找,父親聽說去了大陸做生意、母親則沉迷牌桌,一句「理事長全權處理」就當是解決了這件事。
「理事長,你的見解讓我心寒,你曾和我的當事人相處過嗎?或是瞭解她的家庭狀況?」偏見害人,看來他也不過庸俗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