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蒙……」
「我瞭解你現在對我有多不信任,我有自知之明,會離你遠遠的。」他哀傷的看著她。「我放你自由,雖然我認為只有我的天空才是你該飛翔的地方,但是我再也沒有資格這樣要求你了。」
她怔忡的凝視著他。「艾蒙,我……唉,離職的事我答應你再考慮考慮,我、我先走了!」突然慌亂的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她選擇還是先避開再說。
踩著雜亂的步伐,邵麗致匆匆的離去了。
病床上,他只能神情晦澀的盯著她的背影不放。「親愛的,好久不見了!」
*** *** ***
基於「道義」,在艾蒙住院的這段期間,邵麗致天天都去醫院探望他,漢克斯也去了幾次,看爹地受傷他哭得很傷心,不過小孩就是小孩,馬上又因為能夠見到好幾個月不見的爹地,喜悅地破涕為笑了。
七天很快就過去,醫生宣佈他能夠出院了。
他很勉強的接受「事實」。
因為這事實讓他一出院就沒有理由再待在台灣,現在的他站在機場等著回紐約了。
「艾蒙,保重了!」邵麗致特地來送機,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她心裡也有股說不出的黯然心悸。
他一逕沉默,只是看著她的眼神越來越深沉。
「我、我就送你到這裡了。」她乾澀的道別。
想起先前在紐約時,是他送她到機場的,她堅持要離開,雖然那時他看起來十分悲傷,但不若現在。他似乎幾度的欲言又止,還有那不再意氣風發的神情,像在壓抑著什麼,抑鬱的情緒使他滄桑、落拓了,他看著她的眼神除了渴望還多了份絕望。
這讓她放心不下,深埋在心裡的某道波浪,似乎也蠢蠢欲動的洶湧了起來。
忍不住伸出手想碰碰他。
忽然在她即將碰到他臉龐之前,他已經忍不住上前用力的抱住她了。
「艾蒙?」她嚇了一眺。
「麗致,你真的不能原諒我嗎?」他終於哽咽激動的問出口了。
「我們在紐約時,不是就說好的嗎?」在他的懷抱中,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刮鬍子水味道……多麼熟悉的味道!閉上眼,她深呼吸。
他全身一僵,淚水自眼角滑下,緊抱著她的手是發顫的。
感受到自己肩膀已經濕濡了一塊,她也不住的哽咽了。
「艾蒙,別這樣,我們結束了!」她幾乎找不到聲音對他說。
「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捨不得就這樣讓你走!」他情緒崩潰了。
「艾蒙……」她從沒看過他這樣,一股傷懷竄上心頭,雙手也緊抱住他。「你說的沒錯,我們切割不掉的,因為我們之間還有漢克斯,我們會再見面的。」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淚水讓他的聲音低嗄難辨。
「不,這聽起來像是在安慰我自己。」她輕歎。
「……」他聽了只是揪著心房,身體越繃越緊,抱著她不斷的哭泣,卻沒有再說任何一句為難她的話,直到傳來他的班機即將起飛的廣播聲,他非走不可了,才強迫自己鬆開了擁緊住她的手。
他無助的看著她,讓她難受得幾乎要叫他別走了,一股衝動就要開口,但他已經重重的吻向她的唇,這是個道別之吻,非常的悲愁,在人來人往的機場上,她吻到了他鹹鹹的淚水,滋味卻是苦的,她不禁對自己的狠心生氣,也滾下淚水來了。
「艾蒙,別——」走了!
話還沒說完,這男人已經放開她,認命的進了海關。
邵麗致怔怔地撫著嘴角,悵然若失。艾蒙,別走了……
這句沒說完的話,她竟沒勇氣再追著他大聲說出口。
*** *** ***
獨自站在窗台,邵麗致看著對面的建築物。今天是星期天,漢克斯參加了幼稚園的戶外教學活動不在家,這讓她難得在假日時有了自己獨處的空間。
她聽從了艾蒙的建議,考慮過後她沒有離職,仍然繼續在「紐&艾,NEW&I」上班,只是努力工作並沒有讓她有愉快的心情,她似乎總是處在鬱悶當中,笑也不快樂,哭也哭不出來,情緒捉摸不定,生命總像少了什麼。
雖然有漢克斯陪伴,但是看著小傢伙越來越像那男人的臉龐,她的心就不由得發慌,尤其如果在黑暗中不小心看見那一模一樣的琥珀色眼眸,她的心就更揪緊了,往往一夜不能入眠。
她歎了一聲。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到底她要這樣悶悶不樂到什麼時候?她的這種情緒已經糟到連漢克斯都看出來了,幾次問著,媽咪是不是生病了。
她能說什麼?
生病?是啊,她好像真的病了!
而且她診不到病因……
忽然間,她全身緊繃了起來。又來了!這如影隨形被窺視的感覺又來了,雖然這道視線並沒有讓她感到害怕或不舒服,但是它從來沒有間斷過,這就讓她有點不安了。
一份突來的念頭,讓她驟然地看向對面大樓同樣是七樓的位置。那棟大樓是新蓋的,幾個月前才剛完工,聽說賣得不錯,尤其七樓整層約有四百坪被人大手筆的包買走了,因而間接的炒熱了那棟樓的房價,也讓大樓銷售長紅。
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有人從那邊窺視著她,每當她有這種感覺時,就會仔細注視著對面的七樓,當她越專注的想要找出不對勁時,那種感覺又快速消失了,不,應該說是隱藏了,是她的錯覺嗎?
也許她該找一天去拜訪一下對面的七樓……雖然她從來沒有發現有人在那層樓出入過,甚至懷疑那裡有住人嗎?
倏地,她又感應到那道無形的視線,不由得難受起來,忍不住瞪視著前方大樓,似乎看見落地窗前有一抹黑影閃進了屋裡!她吃了一驚,想著仔細點,卻又什麼也沒發現,正當懊惱的低頭時,看見了一輛意外造訪者的車子停在大樓旁的停車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