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宛若能夠滴出水般的溫柔,讓不想再聽下去的嫵仙終於忍不住地睜開了眼。
原本清亮的眸中一片的茫然和陌生,望著莫尚天,她入戲十分的問道:「這兒……這兒是哪裡?」
久未開口,嫵仙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啞音,但卻依然一字不漏的入了正因她的甦醒而喜出望外的莫尚天耳中。
傻了!
跺跺腳就能撼動半壁江山的男人,徹底的因為這個問題而成了木頭人。
腦袋停止運轉了好一會,才終於回復了理智。
「你再說一次?」應該是他聽錯了吧!
莫尚天努力的盡量這樣安慰著自己,然後溫柔的誘哄、輕問。
「這裡是哪裡?我是誰?」嫵仙從善如流地再開口問道。
「遺忘」這樣的念頭其實來得很快、很衝動,幾乎是在她決定睜眼的同時就竄進了她的腦海之中。
這是她唯一的辦法!
忘了一切,然後重新開始!
她要找回那個原本就不會被撼動,始終堅持無心無緒、不被牽引的殷嫵仙,然後用這樣的心情去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他的「殘忍」。
如果無心,那麼又何必讓她以為自己真的是特別的,做一顆特別的棋子並不會真的比較光榮。
「你忘了你自己是誰?」不愧是個商業的霸主,莫尚天只花了些許的時間就回復了原本的精明。
所有大夫曾經與他說過的話在腦海裡翻騰了一遍,再加上她望著自己時那種陌生的眼神,他幾乎可以肯定她失去了記憶。
「嗯!」有一些些的驚慌失措,嫵仙將失憶的人扮演得惟妙惟肖。
她甚至主動地抬手想要扯住他,只可惜有些力不從心。
彷彿意識到她的想法,莫尚天主動地握住了她的手,輕拍安撫著,「這裡是莫府,而你是我的娘子,也是我心愛的女人,所以這裡也是你的家。」
這段多麼流利半點都不打結的說明,卻聽得嫵仙一愣一愣的,差點完全接不下去。
他在說什麼鬼話啊?
什麼家?什麼心愛的女人?
除了後來那些莫名其妙的行為之外,她怎麼從來都瞧不出他有哪裡愛她啊!
對他來說,她應該只是一顆棋子,充其量,頂多還是一個善子伺候男人的小妾吧?
妻子?!愛人?!
壓根就是鬼話連篇。
「真的嗎?」除了這句話,她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瞧著嫵仙那震驚的模樣,莫尚天倒也沒有多想。一般的女人要是失去了所有記憶,只怕早就已經哭天搶地的,活像是天要塌下了吧?
可他的嫵仙就硬是了得,除了一點震驚之外,她鎮定得就像是啥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那與眾不同的「勇敢」讓他更加心折了。
「對啊!」莫尚天輕柔地將虛弱的她扶起,讓她纖細的身軀靠在自己懷裡,大手撫弄著她那宛若黑緞般烏亮的長髮。
虛弱得無力阻止他的觸碰,但嫵仙卻在他的手碰到她的那一刻,渾身緊繃了起來。
意識到她的緊張,莫尚天不以為意的溫柔輕哄道:「沒事的,我只是想要抱著你,感受一下你真的回來了。」
「你……」又是這種她一丁點也不想要的溫柔,可嫵仙卻無力反對。
她真的不懂,他為啥要說謊,又為啥要這麼溫柔,他壓根就不需要做戲的,不是嗎?
但……她卻不得不承認,只是他這樣單純的抱著,就有一種她打小到大從來不曾感受到的溫暖,源源不絕地竄入她的四肢百骸之中。
「咱們成親之後,你和我……」
她閉上了眼,聽著他不斷地編造著屬於他們之間的謊言,幾乎就要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突然間,有一種奢想在她的心中不斷地累積——她可不可以真的裝做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享受這樣的溫暖?
她不貪求,只要短短的幾天時日,讓她知道被嬌寵的滋味是如何,這樣就夠了。
可不可以……
*** *** ***
「我要你……殺了她!」
陰沉的聲音突然在柳麗娘的身後響起,喜色都還來不及在她臉上浮現,就聽見他的命令,渾身忍不住地一顫。
望著自己潔白柔皙的雙手,她彷彿看到了一片沭目驚心的血紅,她嚇得連忙握起了拳頭。
「天悅,咱們別再害人了,好嗎?」柔聲地勸著,柳麗娘起身,款步輕移地走到了一身黑衣的古天悅身旁,柔荑貼上了他的胸膛,勸道。
「你不聽我的話了?」臉色一凝,原本就不帶笑意的臉龐竟顯得陰沉了許多。
「我不是……」她想要反駁,但話到了嘴邊,卻只能吞下。
因為他生氣了!
他是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她的恩人,他更曾經在她家瀕臨危難時,在眾人都離棄他們時,他是唯一對她伸出援手的人。
所以對他所說的話,她向來不曾質疑。
即使他要她拋去對他的眷戀,嫁給莫尚天,過著這宛若寡婦一般的生活,受盡眾人背後的議論紛紛,她也願意。
甚至是為他手染鮮血,她也沒有後悔過。
只是那自責啊,日日夜夜的啃夸著她的良心,而他,甚至連一句輕言軟語都沒有,這樣的日子,教她再怎樣過下去?
「不是的話,就去做啊?」緩步上前,輕擁著她發顫的身軀,完全不同於方纔的剛硬,古天悅那輕柔的嗓音帶著極度魅誘,讓她的心在轉瞬之間又軟了。
「可是……」要是以前,柳麗娘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但這次她卻忍不住的懷疑,也激動了起來。「這樣的事,他根本就不在意,我們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呢?」
府裡接連死去小妾的事,從來不曾對莫尚天超過困擾,他幾乎可以說是一個無心的人,女人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聽到這話,古天悅卻只是輕輕佻眉,沒有剛才的火氣,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這次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