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俘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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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然而,在下一刻邦彥回頭,還想多辯駁些什麼,卻見身旁——

  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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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在書齋前,柳君今沉穩的神色中,帶有一絲的冷靜。推開門扉,她如入無人之境,再輕巧地帶上門。

  手裡握著一隻帕巾,柳君今疾步走至桌案旁,在幾經搜尋過後,她提筆在素帕上抄起密函中所有內容,然後迅速地收折好,塞進衣袖裡。猛地,心口如有一團火焰焚燒,她額間佈滿豆大冷汗,疼得令她不禁跪跌在地。

  「好痛……」她大口喘氣,雙頰紅潤的色澤,立刻褪成蒼白的模樣。

  她到底是怎麼了?從前她身子骨雖然不特別硬朗,卻也沒犯過這樣的疼痛。

  拭去額間冷汗,柳君今奮力爬起來,收拾桌面的上信函,恢復成無人動過的模樣,怕是被瞧出端倪。

  一幅軍用地圖,被攤在一旁,柳君今輕輕推開,天下關邑盡現在眼前。她撫著某處最不起眼,被標記成印的城池,那曾是她留下許多回憶的一處境地。

  她仍舊記得,那風光美得教人屏息,雖處偏僻,也不繁華富裕,可是他們總能自得其樂,無憂無慮。

  直到後來,一隻旌旗讓她的世界毀天滅地,她眼見視線所及之處,成了煉獄,活生生地上演在那片風景之中。

  按著心口,那熱烈如火灼燒的觸感,仍是持續蔓延,欲吞噬她的神智。

  柳君今腳底踉蹌,一雙手倏地自後頭攙著她,讓她站得穩穩,未跌坐在地。

  「大人……」

  「你人不舒服?」邦彥方回到府裡,走回自己的別院裡,見她身形搖搖晃晃,腳底沒踏紮實,就知道她定有古怪。

  「沒有……」柳君今大口喘氣,調理紊亂的氣息。「我回房歇歇便行。」

  「老毛病?」見慣杜瑾湘的病病痛痛,邦彥如此猜測。比起一般女人,她略顯單薄,若說是藥罐子,邦彥想自己也不會有太大的驚訝。

  「欸……」柳君今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懶懶地應聲,讓邦彥攙進房裡。

  邦彥推開門,將她小心帶進房,扶著她躺上床。彎下腰,他一併替她脫了鞋,讓柳君今很吃驚他這樣的細心,卻也感到彆扭,急忙喊著。

  「不!我……我自己來。」紅著臉,她沒想過他的細膩。

  邦彥拍拍她的肩,扶著她躺回床上去。「照顧人這點小事,我還會做。」他邊為她脫鞋,邊說道:「別瞧我這樣,我也不是什麼好命的少爺,在戰場裡,任何大小割口子,我們都要自己科理。」

  一股溫暖流進柳君今的心底,跌入他無心佈置的溫柔裡,迷惑了心神。為什麼,她命中注定會遇見他?

  「大人征戰過幾回?」

  「數不清了。」坐在床沿,邦彥瞧著這許久沒人煙的客房,因為她的住進,增添了一絲人氣。「哪一回,不是活裡來、死裡去的?」

  「你……喜歡打仗嗎?」終究,他也是名武將,手握的僅能是兵器。

  「我想,永遠沒有人會習慣殺人的滋味……但我別無選擇。」邦彥苦笑,也不知為何最後他僅能這樣。「這是我唯一,可以盡的一己之力。」

  冥冥之中,總是有一股力量牽引著他往前走,他永遠都活在一股被追趕的恐懼中。只能逼自己再往前走,就能找到心中所想的慾望,他越是這麼做,便越是無法停下腳步……這些年來,自己求的是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死在你刀下的人,他們斷氣的最後一刻,心裡想的是什麼?」

  她的一問,讓邦彥無法言語,就彷彿被人當頭打了一棍,悶在心裡喊不出聲。

  「我不敢說,自己殺的……都是有罪之人。」邦彥兩拳緊握,在面對自己多年的職志,他以為成了個英雄,但如今在她眼裡看來,他成了地獄修羅。「或許,你是厭惡這樣的人。」

  柳君今抿著唇,沒有吭氣。在未進尚書府之前,她是恨著兵部的,無法想像這世上的人,怎會相互仇視,殘殺同樣都是血肉之軀的人們。

  然而現下,柳君今也同樣感到迷惑。

  她以為他應當是殺人如麻,縱然百姓們視他為英雄,可他所到之處,便會上演無間煉獄,殺孽無數,一身罪孽!

  「你有沒有曾在夜裡,為那些因戰火無辜受難的人,暗暗祈求他們安息放心的走?」拉著他的衣袖,柳君今顯得略略激動。

  她應當是恨他的,因為他的出現,奪走她一輩子可以擁有的親情,讓她往後日子僅能像無根的浮萍,過著終生流散的日子。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自戰火裡活下來的人,面對自己親人死去,能有怎樣的表情?」柳君今淚裡隱隱含光,恨透無情的戰事,恨透手握兵器的他,更恨死懦弱的自己,在今日如此咄咄逼人的追問他之下,還希望他可以替自己辯駁。

  邦彥定眼望著她,眼裡透露出一絲的無奈,甚至有淡淡的哀傷。「若我知道怎麼做是最好,那麼……我便會毫不猶豫的選擇。」

  柳君今縮著身子背對著他,哽咽地道:「君今今日冒犯了……請大人原諒。」

  「你……是不是想起已故的雙親?」她說過父母雙亡,可想而知,應是死在烽火之中。

  「沒有……」埋進薄被裡,她的哀傷落在被子上,成了一圈又一圈的淚花。

  「對不住。」他有滿懷的歉疚,因她的際遇而傷感。「我能做的事,總是有限。」攤開掌心,那因長年握刀而生的厚繭,最後成了諷刺他的事實。

  柳君今聽著他話裡那分歉疚,突地很想放聲大哭,卻隱忍著不斷抖著兩肩,害怕藏在體內多年的脆弱與委屈,一傾洩便無法再收拾。

  這些年,她要把許多心酸住肚裡擱,才可以繼續生活,才可以更勇敢的走下去。然而一見到他,卻一不留意便將那份偽裝輕易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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