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們根本不是去喝咖啡。齊元竣約她到大飯店的法國餐廳吃飯。
再優雅的環境、再精緻的美食,都無法讓方韶娜放鬆心情。對面坐的那名俊美男子,就是讓她緊張的罪魁禍首!
他們見面時已經晚了,齊元竣看起來有點疲倦,卻絲毫無損他的耀眼。他看她拿著菜單緊張僵坐,全身繃得像根拉滿的弓的模樣,忍不住微笑。
「妳不用緊張,只是吃飯而已。」他安慰地說著。
不緊張才怪!方韶娜覺得從進門到現在,所有人都在打量他們。為什麼有人能每天活在這麼大的壓力下,還毫不介意的樣子?
何況,齊元竣本身給人的壓力就是無限大;他天生有一種氣勢,讓一般人——比如說她——在他面前會喘下過氣來。
「關於本社的報導,這是初稿,請齊總過目。」正襟危坐的方韶娜,在搖曳浪漫的燭光中,很不浪漫地拿出一份列印的文件,遞過去。
齊元竣沒接,只是微微笑著。
「我們是來吃飯的,先別談公事吧。」
吃飯?!他們是來吃飯的嗎?不是秋後算帳?方韶娜的頭更昏了。
看她僵硬的樣子,齊元竣很體貼地問:「喜歡香檳嗎?喝一點怎麼樣?可以幫助放鬆。妳應該沒開車?沒關係吧?」
雖然喝不起,但她還是很喜歡香檳。看著那鬱金香杯中,冰涼冒泡的金色液體,她突然想起幾天前,在遙遠的杜拜,大飯店的酒會中……那杯她只喝了兩口,就被打翻的克魯格香檳。
當然也想起她打翻酒的原因,臉蛋開始火辣辣的燒起來。
不,一定是巧合,他不可能知道她愛喝香檳。也不可能猜到,當晚在隔壁偷聽他跟女友親熱的人,正是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嗯,先喝一口再說.
到底是藉酒消愁還是以酒壯膽,到後來也分不清了,方韶娜不記得菜好不好吃,不記得他們到底聊了什麼,只記得他眸中閃爍的笑意,映著燭光,蕩漾得令人頭暈。
冰涼的香檳又甜又香,口感太好,她一口接著一口,覺得神經真的慢慢鬆弛了,警戒心也慢慢放下,話也多了。
「哦……檢舉黑店嗎?」齊元竣支著腮傾聽,濃眉微微一挑,「聽起來很有趣,真的有黑店因為你們的報導而關門的嗎?」
「當然有啊!」酒精催化過之後,方韶娜的嗓門大了,也不再畏懼退縮,「還不只一家呢!很多店家只要一被媒體注意,就會有所忌憚,至少願意出來跟顧客、消費者對談了。」
齊元竣承認,他的注意力沒有完全集中在話題上。
她的嗓音太甜蜜了,不管說什麼,都讓人心神有些蕩漾。加上她有一張乍看不搶眼,但仔細端詳下,很甜很可愛的小臉。還有一雙貓眸,又圓又亮,搖曳的燭光映在裡面……
本來想要探探口風,看她那天到底偷聽到了什麼,但莫名其妙地,他發現自己不想多問了,只想聽她說話。
讓他……也休息一下,暫時脫離那糾纏複雜的一切,享受一、兩個小時的愉悅心情,不算過分吧。
「我們曾經跟某大傳銷公司正面槓上過……還有整型名醫……」方韶娜滔滔不絕說著,一面喝著迷人的香檳,渾然不覺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又說了多少。
當然,也忘記了自己的酒量,其實……相當不怎麼樣。
等到她警覺的時候,頭已經暈了,而眼前一直耐心傾聽的溫柔男人,笑容變得有點模糊……剛硬英俊的臉,會變成兩個……
貓眸眨啊眨,剛剛說到一半的,突然中止。
「怎麼了?」已經在享用甜點、咖啡的齊元竣,有些困惑地反問。
「我……好像有點醉了。」她眨著眼,一本正經。
通常喝醉的人絕對不會承認醉了,也很少知道自己醉態如何,像這麼清醒的宣告喝醉,應該是還好,所以齊元竣也沒有太擔心。
「哦?」齊元竣很有興趣,「妳醉了會怎麼樣?」
她看著他,「我醉了,會想睡覺。」
還算合理的反應,酒品也不錯。齊元竣濃眉一揚,轉頭準備找服務人員結帳,「那就早點回去休息吧。如果吃得差不多了,我送妳回家……」
說時遲,那時快,他話都還沒說完,服務的經理也還沒過來時,他就聽到咚的一聲。
迅速轉回頭,饒是見多識廣、什麼大場面都能輕鬆面對的齊元竣,都當場呆掉。
因為,前一秒鐘還能正常對談的小姐,此刻已經趴倒在桌上;額頭撞到光滑的實木桌面,發出好大的聲響,想必撞得很痛,她卻毫無所覺。
她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齊元竣先是一愣,然後,實在忍不住……手扶著額,笑了出來。
*** *** ***
翌日。
早晨的陽光被厚厚織花窗簾擋在外面,室內是可喜的微亮,寬闊豪華的大床上,有人慢慢開始蠕動。
啊啊……頭痛欲裂!好像有人拿斧頭正在劈她的後腦。
這就是江湖上人稱的宿醉吧?還真的能讓人生不如死。方韶娜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馬上重新睡著,以逃避那恐怖的頭痛和暈眩感。
說真的,這床還真好睡,軟綿綿的又很寬闊,翻來翻去都沒問題。枕頭被子都是高檔貨,整個人像陷在雲裡面……跟她自己的床有天壤之別……
等一下!方韶娜彈坐起來,這不是她自己的床!
廢話,當然不是自己的床,她昨夜根本不可能回家!
她只是喝醉,又不是車禍失憶,所以當然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她因為緊張的關係,多喝了幾杯名貴香檳,偏偏那個有錢得要命的男人又不阻止她,讓她一杯接一杯……最後,她當場在餐桌上睡著,然後,在飯店的房間裡醒來。
「啊……」方韶娜抱住頭呻吟著。她到底還能失態到什麼地步?在齊元竣面前,到底還能丟多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