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能夠請教閣下貴姓大名嗎?」
「副首何以會想知道?」
「因為閣下與我一位故鄉……好友……」一句「好友」弄紅了天道存的國宇臉,「生得有些相似。」
「是嗎?」那人笑瞇瞇地微扯高嗓門,「那麼,想必您的好友也是蓄短髭、一身福態囉?」邊說話邊得意地拍著自己肥腫的肚腩。
自知難以解釋清楚的天道存,只是下死心地追問:「還請閣下賜知大名。」
那人摸摸短髭,豪邁大笑。
「副首真是心急,我的名字很好記的,下回您若是夜裡睡不著覺,嘴饞想吃夜消,下不妨上烹膳組去,開口說是要找元胖兒就成了,衝著你那與我生得相似的故鄉好友,在下定當捨眠陪君子!」
第五章
好險!
在佯裝鎮定地走遠了天道存十步後,元胖兒……喔,不!杜盼盼才終於敢放鬆呼吸。
真是見鬼了!他居然會攔住她!還說出那句「你與我的故鄉好友生得有些相似」的鬼話。
哼!她這個鬼樣究竟是像誰了?如果他敢回說是像「杜盼盼」,她肯定是要掐死他的。
雖然人已定遠,但她背上一片滾燙,因為能夠接收到他不肯放鬆的視線。
為了不想讓他起疑,杜盼盼故意邁開大步往前走,卻一個不小心讓地上突起的樹根給絆倒,人摔了跤不打緊,還害得籮筐裡的蘿蔔滾了滿地。
真是個瘟神!
拜託離她遠點!杜盼盼忍不住在心底遷怒。
匆匆忙忙爬起來,她緊張的不是蘿蔔摔爛了,而是怕身上的「裝備」走了樣。
怕肚脯跑到胸前,怕黑臉妝掉粉破功,更怕唇上短髭隨風飄揚,幸好在東摸西摸後她安下心,可在此時,驀然出現在她眼前的一雙大腳,又讓她緊張起來了。
「我來幫你吧。」
很高興能有機會幫忙的天道存蹲下身,幫她將滾了滿地的蘿蔔給捨回籮筐裡。
見他如此賣力,杜盼盼實在很想開口說聲謝謝,卻又擠不出來。如果不是他,她又怎麼會摔跤?又怎麼會淪落至此倒霉遭殃?說來說去全都得怪他,所以活該他要撿蘿蔔!活該!
蘿蔔撿完了後,天道存將蘿蔔連同籮筐塞還給她,對她扯出一記憨笑。
「你不必謝我,人與人之間本當互相幫助。」
拜託!你是哪只眼睛看見我想謝你了?
杜盼盼沒好氣地垂下視線,可沒忘了此時的她不適合發小姐脾氣,更不適合對他說出「我不想謝你,我只想踹你!」的實話。
見她低頭不語,還當是感動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天道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犯不著這麼感動,大家出門在外,理當彼此照應,日後如果有人欺負你,記得來找我。」
「找你幹嘛?」杜盼盼終於理完了情緒,瞇眸抬頭,「你會為了我而去教訓別人嗎?」
「那倒不是。」天道存滿臉不贊同地搖頭,「有理行逼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凡事都該循個理來處理,我會幫你請對方來,大家面對面地坐下,把話說清楚,讓對方知道他的做法是不對的,日後要改進。」
「那麼,如果被人欺負的人是副首您呢?」
「這個不可能。」天道存再度勾起憨直的微笑,「我向來不欺人,待人以禮,所以這裡是不會有人想要欺負我的。」
不會才怪呢!杜盼盼垂下眸子暗暗扮了個鬼臉。
哼!等到寶藏真的找著後,你就等著被人割屍分食吧,要不、我又怎會明明是氣你氣得要死,卻還足不放心地偷偷摸摸跟著來呢?
「好了,就快要用晚膳了,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了。」話說完渾揮手,害她跌了一跤的瘟神終於肯走了。
在目送天道存的背影遠離後,杜盼盼收回視線,捧起籮筐走進煮膳區。
「元胖兒,你可回來了,到湖邊洗個蘿蔔洗那麼久……哇!怎麼洗了老半天,這蘿蔔上面還全都是沙?」
跑過來罵人的是和她同為烹膳組,負責管人管事的「虎姑婆」。
「虎姑婆」年過四十,姓符名古珀,之前開的是酒樓,在聽說了「破巢」尋寶行動後,將酒樓賣掉充當請人幫忙說項的「入團費」,於是才能出現在這裡。
杜盼盼隨口胡謅,「因為沙子可以增加營養……」原想以打哈哈矇混過關,卻見「虎姑婆」抆腰瞪人,臉上沒有笑,她只好趕緊去找刀子削皮。
「有沙子不怕的,反正要削皮,削了皮扔入湯裡,還不一樣都能吃的嗎?」
符古珀原沒想如此輕易地饒她,卻因煮膳區陸陸續續來了人,大家閒聊起了其它有趣的事,這才被轉開注意力。
蹲在地上埋頭猛削蘿蔔皮的杜盼盼,終於鬆了口氣。
杜盼盼,你呀你,真的是在自討苦吃!
一個不留神削到了手指,她不敢嚷疼,只得將流血的纖指含在口裡吮著。
沒錯,她就是在自討苦吃,不待在家裡享福,當那讓人給捧在掌心上的「棺鋪西施」,居然為了擔心一根不解風情的木頭,淪落到這種地方來吃苦。
沒、骨、氣!她又罵了自己。
自強吻事件後,她滿心以為那樣羞人的事她都已經做了,也已跟他招認說喜歡他了,那麼接下來她只須按捺住性子,等他上門來提親示愛,就能夠兩心互許地攜手一輩子。
只可惜她想得太簡單了,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那根該死的木頭始終沒有捉他師父上杜家來提親。
難道是她想錯了?難道他不是羞於表白,不是老實木呆,而是,而是……他根本心裡就沒有她?!
就在她這樣思來想去,反覆地折磨著自己的時候,天樂、天喜及天涯,見她久久沒上門,便過來關心她。
就是因為他們的到來,她才聽說了兩位道長要天道存去送死的事。
好吧,說「送死」或許是有些誇張,但他那兩位師父明明就知道他有多老實,派他去尋寶,讓他置身在諸多豺狼虎豹之間,那跟送死又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