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那傢伙不是省油的燈!除了檯面上「落櫻樓」樓主的身份之外,他背後的身份恐怕更加耐人尋味。
「東瀛行館」分成內外兩院,外院行道鋪滿碎石,兩側種植著櫻樹,飄墜的落櫻就如同漫天飛舞的雪花,美麗得令人炫目。
挑高的和室建築為其內院主要結構,蜿蜒而別緻的琉璃階梯連接著蜜蠟色的木質走道,十二盞綴有流蘇的華麗宮燈掛在迴廊的橫木上,充滿異國風情的琴樂聲自緊閉的和室門扉後傳出。
乍聞琴樂,蘭陵樂不自覺晃了下心神,就在此時,原本帶路的黑衣男子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對他道:「樓主已經在裡頭恭候多時,請閣下入內。」
接著,黑衣男子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對門後的人做了一個九十度鞠躬後,無視蘭陵樂困惑及充滿好奇的目光,沉默地退到一旁待命。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冷不防地,富有鮮明的民族風格的和室木門緩緩地敞開,霎時香氣四逸,一抹艷色身影映入蘭陵樂眼簾,頓時勾勒出一副美麗至極的畫面,諷刺的是,帶來這樣視覺震撼的卻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大男人。
這個妖孽,沒事長得這麼美做啥?想氣死全天下的女人也不是這樣。
蘭陵樂暗暗在心中咒罵,一雙俊目火大地瞪著倚坐在屏榻上閉目養神的絕色男人,猶豫著是否該傚法某位專司暴力的同門,先賞他個一拳再說。
「你是怎麼搞的,居然動我的人?」一向講究效率的他連寒暄都省了,直接上前興師問罪。
「我不知道杜少容是你的人。」蒼川釋拈起一綹垂在眼前的頭髮把玩,笑容傾倒眾生。
「那你現在知道了,該怎麼做不用我提醒你了吧?」蘭陵樂哼了聲,輕蔑地掃過他慵懶的姿態,雖然論排行蒼川釋排在他之上,但他可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他漫不經心的瞥了眼跪坐在兩側的婢女,不禁訝異的瞇起雙眼,注意到其中一名抱著月琴,巧手款按著銀弦,而另外一名則是漫擊著檀板,兩人默契十足地奏出異國之樂。但教蘭陵樂驚訝的是並不是她們在音樂上的造詣,而是她們隱藏在表象下的濃厚殺氣。
這兩人也是殺手吧?
蘭陵樂困惑地將視線移到蒼川釋身上,看到那張魅惑眾生的絕色容顏正朝他微笑點頭,證明他的猜測沒有錯。
「我不知道要怎麼做,要不這樣,你教教我吧。」蒼川釋的聲音既低沉又溫柔,在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後,懶洋洋地抬起像繁星浩瀚一樣明亮動人的雙眼,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蘭陵樂。
「哼,少在我面前裝瘋賣饅。」對於蒼川釋的美貌可以說是完全免疫的蘭陵樂,很不給面子地賞了他一記白眼後便切入重點。「告訴你的人,叫他們立刻取消任務。」命令式的口吻隨即引來兩側婢女不可思議的眼光。
左右奴婢不約而同的看了蘭陵樂一眼,兩人神情同樣陰憤而壓抑。
蘭陵樂絲毫不在意她們用什麼眼光看他,挑釁意味十足地對上她們蓄滿火花的瞳眸,看著她們敢怒不言的表情,內心暢快無比。
不過,蒼川釋卻不是那麼在意,他露出迷惑的笑容,漂亮的劍眉微微向上一揚,「為什麼?」
「她是我的人。」蘭陵樂面色不豫,答案直接得教人訝異。
「我的天,你好直接……」像是被他的答案嚇了一跳,蒼川釋俊美的臉龐抹過驚訝,然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又問:「你愛『他』?」
那個「他」字意味深長,但蘭陵樂並未會意過來。
同門這麼久,今天才發現老四有斷袖之癖,不知道其他人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蒼川釋一臉興味的暗忖,迫不及待想看看其他人的反應了。
「這不關你的事。」不喜歡他這麼單刀直入地刺探他有關於感情方面的事情,蘭陵樂不悅地瞇起眼,擺出冷漠狀,擺明了不願多談。
聞言,蒼川釋卻笑了,笑得樂不可支,笑得眼兒彎彎,笑得蘭陵樂火冒三丈,很想掄起拳頭痛扁他一頓。
但怒火之中,猶帶冷靜,他挑眉問:「你在笑什麼?」慍怒的目光冷淡地注視著那張比女人還要嬌艷的笑顏,突然覺得他的笑容很礙眼。
蒼川釋一臉愉悅,語帶嘲諷地回答:「四弟啊,我還以為你只愛錢呢,沒想到你還有這種『特殊嗜好』呀。」
他們師兄弟五人脾性各異,本以為蘭陵樂只是嗜財如命,沒想到私下竟還有這種不為人知的癖好,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斷袖之癖是吧……哼哼,有趣極了。
特殊嗜好?這傢伙想到哪裡去了?在聽出蒼川釋的弦外之音後,蘭陵樂簡直氣得想殺人,偏偏他又百口莫辯,更何況,他不認為抖出心上人女扮男裝的事實,蒼川釋就會停止用那種曖昧的眼神看他。
「怎麼,差人找我來就為了說這些廢話?」
「當然不是。」蒼川釋笑著搖頭。「你沒有話要問我嗎?」
他懶懶地看著蘭陵樂,很有耐性的等他主動開口,雖然他已經猜到他要講什麼了。
「很好,那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蘭陵樂滿意地頷首,沉聲道:「我希望你可以推掉這次的買賣,下令叫你的人立刻終止任務,不准碰杜少容一根寒毛。」
「我想很難。」一點也不在意蘭陵樂臉色瞬間變得有多麼難看的蒼川釋,神色自若的繼續說:「四弟,你知道『落櫻樓』的規矩,除非僱主主動提出放棄,否則『落櫻樓』只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收錢賣命,殺手組織一貫的原則,沒得商量的。
話說月初,「落櫻樓」接下一樁買賣,豐厚的酬金教人印象深刻,而代價是杜少容的命,若非派去執行任務的殺手鎩羽而歸,蒼川釋也不會發現蘭陵樂插手此事,更遑論意外發現兩人耐人尋味的曖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