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妤綾還來不及反應,那名將官身邊的小兵已然動手拉扯她的臂膀,欲強行帶走。
忽聞破空一聲尖銳的響音,只見毫光一閃,自客棧的外圍射入一柄亮晃晃的小刀,就這麼直直插進那名小兵的手腕,頓時血花噴濺,一隻手就這麼硬生生給廢了。
」元仲!」丁慕寒以眼神交代甫從外頭回來、還來不及理清狀況的元仲,下達動手的指令。
而元仲則悶不吭聲的掄刀殺敵,進入客棧。
奉命抓人的將宮騰榎\眼見場面有些失控,嘴角噙著一抹淡笑,二話不說改由自己動手抓人,他拉過韓妤綾的手臂,不費力的拖著她走。
雖然尚不清楚為何事情會演變至此,韓妤綾還弄不明白誰是敵是友,可是在地親眼看見小刀子毒發身亡的這一幕,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跟著那所謂的瑞親王人馬走。
她怎麼能再信任一個言而無信、且以殘忍王極的手段毒殺對手的人呢?
「你放手!我不會跟你走的,放手!」韓妤綾尖聲嘶吼著,用盡力氣想從騰榎\鐵臂般的掌握中脫身,奈何他的掌握太有力,她連阻止自己被拖離現場都無法辦到,更別提還能再做怎麼樣的抵抗了。
騰榎\根本不理會韓妤嫂的掙扎,只是依照自己定路的習慣,沉穩而規律的走著,直到手背上傳來一道劇痛,他才略微鬆開了手,以匪夷所思的眼色瞪著手背上被咬的一大排齒痕印。
好不容易韓妤綾用盡力氣的咬了他的手,終於追得他放開自己後,還等不及騰榎\做出反應,她早已轉身就往回跑。
看著她奔回那名面色嚴峻的男人身邊,騰榎\很清楚的與丁慕寒正面做了四目交接的目光廝殺,他們看見了彼此眼中的寒酷,也看見了不容對彼此輕視的目光評測。
騰榎\斂起自己一向目中無人的倔傲,深眸中透出對敵手誓言殲滅的訊息。
丁慕寒瞪著騰榎\,知道他就是這次行動的領導者,目光再瞥向已然被元仲背在背上的小刀子一眼,狂暴的怒火正以想像下到的速度霸佔他的理智,咬緊的牙根與忿然的瞳眸,則狠狠的鎖視被他瞪到心虛的韓妤綾身上。
他真的不敢相信,韓妤綾竟然會是此次行動的參與者,還是……陰謀家?
沒有時間開口質問,也沒有多餘的思慮空間讓他辨明此刻的狀況,他只能被動的在元仲的催促下,火速撤離這家客棧,展開接下來一連串的逃亡……
第六章
小刀子死了。
他的死亡讓人措手不及。
看著躺在泥土地上、稚顏未脫卻臉色死白的小刀子,他緊閉著眼,模樣神似熟睡,卻已是沉眠不醒。
春桃顫抖著手,以素帕沾水,仔細的擦拭小刀子臉上的髒污,她堅持就算要將小刀子入土埋葬,也要他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走。
她不斷、不斷的重複手上的動作。
清水洗滌過的素帕在抹過小刀子的五宮後,卻變成墨黑的血色,擦了又有黑血淌出,然後她淨過帕子又再擦,一次一次不停反覆手上的動作。。
她神情呆滯、雙眼無神,好像失去靈魂的軀殼,對子外界的事物全無反應,眼底,心裡除了躺在她眼前那已然冰冷的小刀子,再也沒有其它。
韓妤綾看見這樣失魂落魄的春桃,淚如泉湧,她怎麼樣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更沒料到瑞親王的人明明說過,那早膳裡所下的僅是迷魂藥,怎麼入喉之後,卻變成了穿腸毒藥?
韓妤綾感覺椎心的刺痛在心底蔓延,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舒解這種痛,只因為還有人心裡的痛比她更甚。
「春桃,你別這樣……你想哭就哭出來,好不好?」韓妤綾上前搖晃著春桃的雙肩,可是卻換來春桃木然的反應。
她癡纏的目光放在小刀子唇邊又汩汩流出的黑血上,撥開韓妤綾的手,輕輕的說:「小刀子的臉髒了,我要幫他擦乾淨……」
「春桃,你別再擦了,我們讓小刀子入土為安,好不好?」韓妤綾哭著哀求春桃,別再做無意義的舉止,可是春桃仍然不理會她。
「小刀子睡著了,你看……他睡著的模樣是不是很好看?」春桃的眼中沒有淚,有的只是瞞騙自己小刀子仍然還活著的假象。
「春桃,我求你……不要這樣……」韓妤綾全身溢滿悲傷,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幫春桃將心裡的悲慟宣洩出來,只知道看著這樣的春桃,她的心裡好痛、好痛,痛到快要無法呼吸。
而在一邊一直默不做聲的丁慕寒下顎繃得死緊。
打從小刀子嚥氣的那一刻,在他的心裡就凝聚著憤然的怒火。
那雙犀冷的眼瞳裡,有的不僅僅是被仇恨所燃燒的火花而已,更有種想要不顧一切放任理智崩潰的不諒解。
他握著劍鞘的手指節慘白,原本還企圖控制情緒而極力壓抑自己,在聽見韓妤綾的哭聲,還有春桃無濟於事的反覆舉止後,他腦海中殘存的理智神經終於宣告斷裂。
他寒著俊顏,走到韓妤綾這對主僕身後,單手一撈,率先將春桃手裡的素帕搶過,然後扔掉,在見到春桃仍想去撿拾的情況下,他又手臂一橫,毫不客氣的破口大罵——
「小刀子人已經死了,他是死了,不是睡著,你明明就清楚的,為什麼還要欺騙你自己?」丁慕寒的吼聲震天,哀慟的情緒全表現在他的臉上。
春桃逃避似的用手掩耳、搖頭,也跟著大叫:「不!小刀子沒有死,他只是睡著而已!」
丁慕寒氣到眼眶擠滿了淚,吼出來的話更加刺痛人心,「他死了,永遠都不會再睜開眼睛了,而他之所以會死,都是因為你們兩個,是你們害死他的。」
丁慕寒的話語字字如鋒利的劍刀,刺進春桃的心坎裡,她用力的摀住自己的雙耳,頭搖晃得更大力了,「沒有……小刀子沒有死,你騙我……你是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