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巧兒坐在亭子裡,想分析對他的感覺——她再也無法欺瞞自己對他沒有丁點感覺——一直以來,她心裡只裝得下關於炊膳的事情,沒想到一出女兒國,就碰著心思複雜的他。
你騙人!心裡有道聲音戳破。
唉!即使鐵了嘴說來驪王府單純只為了學做商芝肉,她還是無法對那一夜自圓其說。
好複雜哪,這一團糾糾葛葛!寧巧兒決定擱下所有想不透的心思,過一天算一天吧!如果沒機會學成商芝肉,她就乖乖回女人國。
寧巧兒起身,要回房裡睡。經過廚房時,看見丫鬟水秀探頭探腦的,不知在張望什麼?
水秀見到她,鬆了口氣說:「王爺又餓了,你想想辦法吧!」
「我?」
「當然是你!你不是廚房裡的人嗎?」餓著的王爺難伺候、被吵醒的廚子大爺同樣面貌猙獰,她才猶豫著不敢喊人,幸好這會兒逮到人當盾牌了!「隨便你要喊醒誰,總之快點煮個熱食給王爺吧!」
「喔!」寧巧兒無聲歎氣,他怎麼盡跟廚房過不去?她認命地走入廚房。
水秀見她蹲下開始生炭,訝異問道:「你不喊王廚子他們?」
「大夥都累了一天了,別吵他們吧!」
「你會煮?」水秀相當懷疑。可她俐落的身手又讓人不得不相信。
寧巧兒一手拿著小鍋,笑著說:「不然你來?」
「甭甭甭!我不會煮菜!」水秀連連擺手,「還是你來吧!」
寧巧兒三兩下便煮好了一碗餺餺疙瘩。
「這什麼?」味道很香,看起來卻怪怪的。餺餺可以煮出這麼怪異的東西?她還第一次看到。
「餺餺疙瘩。」寧巧兒將那碗餺餺疙瘩放在托盤上,「你趁熱送給王爺吃吧!」
「呃?」水秀有些不安,她伺候王爺那麼久了,什麼山珍海味沒見過?還真是沒看過這種奇怪的麵食!「你幫我送去好嗎?」她央求著。
「我?」寧巧兒有些愕然。
「拜託啦!」水秀不待她拒絕,便趕緊溜之夭夭。王爺今晚火氣不小,還是別在這當口觸他火頭吧!
「曖!你別走呀!」寧巧兒喚不回她,望著桌上冒著熱氣的餺餺疙瘩,認命地端起托盤。
* * *
「王爺,您的點心送來了。」
「進來。」萬俟傲望著眼生的她,「我沒見過你。」
「我是廚房裡的丫鬟,水秀人不舒服,讓我替她端來。」寧巧兒低著頭說。
印象中,依稀有過同樣的場景,萬俟傲蹙起濃眉,「抬起頭來。」
寧巧兒硬著頭皮抬頭,四目對望,他仍是一派倨傲不遜的模樣。
好熟悉的一雙眸子!見過她嗎?萬俟傲甩甩頭,找不出一絲記憶。
寧巧兒以為他難看的臉色是因為餓了,趕緊端了放在床旁花幾,「王爺請用。」
萬俟傲瞥了眼後,問她:「這是什麼?」
「餺餺疙瘩。」寧巧兒見他眉峰微攏,趕忙解釋,「廚房裡都熄火了,又怕王爺餓著,我用餺餺掐出的疙瘩下了碗麵,王爺請嘗嘗。」
萬俟傲沒有糾正她口口聲聲「我」的自稱,奇異地,他並不希望她跟其他丫鬟一樣自稱奴婢。甩開奇怪的心思,他沉聲說:「喂我。」
嗄?寧巧兒半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矬矬的樣子頗是有趣!依稀也曾經這般逗弄過她。萬俟傲唇畔勾出不懷好意的笑,「你不敢?」
寧巧兒嘟著嘴,端起面站在他跟前,小心地吹涼餺餺疙瘩,再送入他的嘴裡。這人都讓丫鬟這麼喂的嗎?心裡有些不舒坦,喜歡上這種花心的男人真沒用!
喜歡?她喜歡他!?寧巧兒愕然抬眼,恰恰望入他的瞳眸,他幽深的瞳仁裡帶著些許興味,她狼狽地低頭。
怎麼會喜歡上這麼複雜的人呢?寧巧兒停下動作,咬著下唇陷入沉思。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
他微笑看著她時而咬唇,時而蹙眉的可愛模樣,她站在他的雙腿之間,極近的距離裡,他可以聞到她身上的幽香,萬俟傲一隻手包覆著她的手幫忙拿著麵碗,另一隻手掌則抓起她拿筷子的手,吃起好吃的餺餺疙瘩。
他沒見過這麼會發呆的丫鬟,當然,也沒跟丫鬟這麼親近過。但她是特別的,彷彿他原就該如此逗弄著她。
直到吮完最後一滴湯汁,滿意地舔舔嘴唇,他將麵碗擱到一旁,一雙大掌環著她的腰際,她仍視若無睹地皺著眉,還呆著呢!
她這樣子好可愛!萬俟傲俯身用額頭抵著她的。
還沒從為什麼會喜歡他的迷思中找到答案,赫然一張放大的臉就出現在眼前,驚醒了寧巧兒。
嚇!她直覺想往後靠,這才發現自己陷在他的懷抱裡,寧巧兒雙手抵在他胸前,「王爺!?」
「神遊太虛回來了嗎?」他欺身向前,抵著她的唇說。
不待她回答,就吻住她紅嫩的唇瓣。
果然如記憶中的甜美!不管「記憶中」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萬俟傲順著心裡的想望更加深了這個吻。
彷彿等待了千年,他狂野地吻著,心裡的疑團越滾越大,越滾越大。朦朦朧朧地,有一段記憶似乎即將衝破莫名的封印——
她的味道是如此熟悉,她的回應是如此自然,她是誰?他會想起來的!
他的吻帶來酥麻的感受,寧巧兒原想抗拒的,繼之一想,反正還有失憶散,就再沉淪一次吧!
心念既已決定,抵在他胸前的手緩緩來到他的頸後,壓下他的頭顱,獻上誠然的心服。
她的熱情點爆他的,萬俟傲往後一躺,雙雙跌入床上,他的狂野、她的奉獻,激盪出無限旖旎的春色。
他想起來了!
那天,就在悅來樓。記憶如開閘的洪水奔騰而來,他想起了她親手做出的曼陀羅餅,想起她澄澈如子夜的眸子,也想起了他們的第一次。想不通的是自己怎麼會忘了她?而她又是怎麼進入王府的?
「嗯?」寧巧兒疑望著停頓下來的他。這次不會像上回那麼疼了,她以為他是因為這樣才停下來的,卻嬌羞地不知道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