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會的,我只是少爺的丫頭而已。」景陽春搖搖頭,事情根本不像大家說的那樣。
少爺才不是為了她趕走姑娘們的,他有跟她提過這件事,主因還是他看膩了她們,剛好有了這件事讓他有借口趕人,沒多久他又會弄新的人進來了。
否則沒憑沒據的,怎麼能冤枉說那個東西是姑娘們放來害她的呢?
說穿了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根本不是大家說的那樣。
「兩個小妮子說些什麼話呀,房門也不關,一點都不怕旁人聽到了笑話。」黃鶯兒笑瞇瞇的走了進來。
「真香,鶯兒姐姐又帶了什麼好吃的來?」芳芳笑道:「我又有口福了。」
滿園的姑娘只剩下常小姐依然屹立不搖,絲毫不受這件事情的影響,大概也是因為她對陽春很好,所以少爺才手下留情,沒連她也趕吧。
「你這小饞貓,鼻子這麼靈。」黃鶯兒從籃子裡拿出了鹵得熟爛的豬腳,「吃腳補腳,順便去霉氣。多煮了些,芳芳也吃點吧。」
「還有呀,這是小姐要我拿來給你的,你收好可別讓旁人瞧見了。」另外,她將幾本書放在景陽春懷裡。
「給我的嗎?」書耶,要花銀子買的呢!常小姐對她真好,居然送她書。
「當然是給你的啦。」她笑道:「不過是幾本話本雜劇,也沒什麼。托你的福,小姐才能拿到八美圖,該是她謝你才對。」
「什麼?」景陽春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一臉疑惑的問:「鶯兒姐姐,你說什麼八美圖?」
「沒什麼,你好好養著身體。」她拍拍她的手,又交代芳芳道:「芳芳,有什麼事儘管過來跟我說一聲,知道了嗎?」
「知道了,鶯兒姐姐。」她嘴裡咬著豬腳,含糊不清的說著。
景陽春隨手翻著一本名為西廂記的書,一頭栽入了崔鶯鶯與張生的愛戀故事之中。
原來,那就是愛情了呀。
生平第一次,她知道了什麼叫作男女之情,然後開始對那美麗的邂逅產生了無限的幻想。
哪個少女不懷春?
她想到了自家少爺的俊美,卻對他那風流不定的個性搖起頭來。
如果有一天,他也似張生般非卿不娶的多情,那就好了。
第七章
雖已是冬日時分,但是空谷裡的菊花和秋海棠仍是燦然盛開,一點都沒因那蕭索的西風而凋謝了花瓣。
「就說少爺乖不了幾個月吧。」黃鶯兒兜著一裙子的花草,和景陽春坐在花草堆裡頭玩耍著斗草。
少爺當初倒是有骨氣,將園子裡的姑娘趕得一個不剩,然而沒過多久老毛病又犯了,一項轎子便又抬進了一個人。
就不知道那姑娘是個什麼脾性,現在看起來還好,待人挺客氣的,可時日一久不知道會不會成虎。
「你少說幾句吧,瞧我這枝並蒂花。」
黃鶯兒笑了一聲,「虧你還變得出來,我這裡可沒有了,認輸了就是。」
景陽春站起來抖了抖裙上的花草,「鶯兒姐姐今天倒是乾脆,不瞎纏了。」平常要是輸了,總要纏著她再比一回,非得贏個一次不可。
「忙什麼?上次編的籐籃子我可還沒學會,不許你這時走。」她拉住她道:「我手沒你巧,編出來老是歪一邊。」
「改天吧,今天立冬呢。我得到廚房去幫忙搓圓子。」
「哪用得著你?」黃鶯兒笑著說:「你一去,她們反倒不好做事了。」誰不知道老夫人疼她,除了少爺的事還是陽春動手之外,其他的事可就沾不了她的手了。
「我在小廚房做就是了,橫豎也要弄給少爺吃,不如多做一些給她們送去。」
丫頭當成她這樣,實在是有點離譜了。
自從容園裡的姑娘出去之後,老夫人又撥了一些小丫頭到少爺屋子裡當差,她變成了人家所謂的「上臉的大丫頭」了。
什麼都有人搶著幫她做好,她實在是很不習慣這種改變。她本來就是勞動命的人,現在卻只需幫少爺遞遞布巾、伺候他喝茶吃飯梳洗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讓她渾身不對勁。
在她的堅持之下,煮飯的工作才沒被搶跑,否則她可就一無是處,不知道待在溫府幹嗎的了。
「你就是心好。」黃鶯兒送她出去,又笑了笑道,「晚上過來,咱們一起吃湯圓吧。」
景陽春答應了,緩緩的往回走,或許是因為秋天吧,她總覺得提不起勁來。
她走到一棵楓樹下,坐在石頭上,秋風吹落了艷紅如火的楓葉,在過不久這裡將會被一片銀白所取代。
一年也即將要過去了,沒想到她離家快要一年了。
她強烈的想念著家人,如果有翅膀能夠偷偷的飛回家去,看看爹娘和爺爺奶奶,那該有多好呀。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她不應該這麼心急呀,只要再多掙點錢她就能回家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一個好奇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她抬頭一看,一個陌生男子衝著她笑了一笑,「是偷懶還是迷路了?」
「都不是,我只是想坐一下,瞧瞧這些落葉而已。」
她看他的衣飾華麗,神情軒昂、態度和善,想到少爺說今天要在水晶閣宴請南七王,可是不需要她在旁邊伺候,便放她一天假叫她自己在容園裡逛逛,所以她才會去跟鶯兒玩耍。
「你就是七王爺?」景陽春疑惑的皺起眉頭,「你不是該在水晶閣嗎?」
怎麼會跑到容園來了?也沒其他人陪著就這麼在都是女眷的地方亂逛,有點不妥當。
上官殿微微頷首,上下打量著這個清秀佳人,「你是溫雅爾的丫頭,陽春對不對?」
難怪他神魂顛倒了,這女孩雖非絕美,但確有一股鍾靈脫俗之氣,若說剛剛那位作陪的女子艷若石榴,那她就是人淡如菊了。
「嗯,你怎麼知道?」她點點頭。
「我猜的。」他微微一笑,「我對你是久仰大名了。」
一直想見見她,卻沒有緣分。之前本來有過機會的,可惜因為她受了些不傷,溫雅爾便推說她不方便,於是又耽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