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習慣了陽春在他的生活之中,想到以後少了她的嘮叨,不知不覺得就提不起勁來。
物換星移,永遠不變的只有改變了。
掩袖成了親,獨愛安西王妃夏夜雨,他可以理解他這樣的改變,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傚法。
他不相信自己有從一而終的本領。
就連對陽春,他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什麼心情。他似乎是希望她留下來,可是又怕這樣加重了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
他希望她離開,但又有點遺憾和無奈的。
總之,他是充滿矛盾的。
他們緩緩的走在花間的小徑上,溫雅爾突然想到,他們從來沒這樣散步似的漫走,反倒是這近一年來常常看見上官殿和她並肩緩行。
他不曉得自己是輕蔑的成分居多,還是吃味的成分多一些。
「以後有什麼打算?」他開口打破了沉默,總覺得自己有責任說些什麼。
「我想用剩下的錢擺個小攤子,賣些胭脂花粉、繡品花線。」她曾說過她不會當丫頭一輩子的,她會用自己的力量賺錢的。
雖然離成功似乎還很遙遠,但總算是開啟了第一步。
「那很好。」他真是笨嘴呀,除了很好之外難道他不能說些別的嗎?
轉眼就走到了角門,景陽春從那半開的門中瞧見了探頭張望著,一臉欣喜又焦急的爹娘,於是說道:「少爺,別送了。我爹娘就在門外,我走了。」她跟溫雅爾鞠個躬,「謝謝少爺的照顧。」
他點點頭,揮了揮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句保重彆扭的梗在喉頭,就是說不出口。
景陽春抬起頭來,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輕輕的說:「那我走嘍,請少爺保重。」說完,她便轉身邁開輕鬆而欣喜的腳步,投向家人的懷抱。
「爹、娘……」她樓著娘親的脖子,滿眶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是欣喜重逢,還是悲慼離別?她也弄不清楚了。
溫雅爾看著他們一家三口慢慢的走遠,陽春那長長的髮絲被秋風給吹了起來,她卻始終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他在門口不斷的踱步著,滿心的心煩意亂。
就這麼斷了嗎?
就這樣嗎?
第八章
「陽春。」上官殿一身便服,笑意盈盈的站在景陽春的小攤子前,「生意還不錯嘛。」
「七王爺。」她欣喜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她在東門長街擺了個小鋪子,做點女人家的小生意,因她手巧嘴甜,不過才月餘就已經拉攏了許多熟客。
剛剛上官殿便是在旁邊看她做生意,等到客人離開了才上前與她攀談。
他是落落大方,想念這個好友就來看她。不像某個人,根本已經是魂不守舍還要故作不在意,來了卻又不肯出來。
「剛好走過來,就瞧見你了。」他看著神采飛揚的她,稱讚道:「陽春,你變漂亮了。」果然溫府是個苛刻下人的地方,每個從那裡出來的丫頭都能長胖些、變漂亮些。
夏夜雨是一例,陽春又是一例。
景陽春一聽,忍不住大笑。
上官殿莫名其妙的說:「怎麼?我不覺得我的話很好笑呀。」
「沒有啦。」她收住了笑,但仍是滿臉的笑意,「這話要是給少爺聽到了,他一定會說你的意思是我從前是個不堪入目的醜八怪。」
「你可真瞭解我。」
有人在她背後突然出聲,她嚇得回過頭來,往後退了一步腰臀往攤子上一撞。
「少爺。」她瞪大了眼睛,不滿的說:「你老是嚇我。」
「你要不是說了我的壞話,自己心虛,我又怎麼嚇得到你?」溫雅爾聳聳肩,翻弄著她攤子上的繡品,「這就是你吃飯的傢伙?我看也普通得很,會有人買嗎?」
當個衣食無缺的丫頭有什麼不好?溫府上下沒人會指使她做事,怎麼都比在這拋頭露面做生意好得多了。
真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不但有,而且還很多。」她拍下他手上的繡品,「少爺,請你別弄亂了。」
「聽到了沒有。」上官殿笑嘻嘻的說:「少爺,你妨礙了人家做生意,以後還是少來為妙。」
「誰愛來了?我是剛好經過而已。」打死他都不會承認他是特地過來的,他也不會承認他老是騎著馬往人家家附近跑。
「這麼巧,就剛好經過這裡?」上官殿可不吃他這一套。
他真是不瞭解他,他明明喜歡陽春,為什麼卻不承認呢?
「就這麼巧,不行嗎?」溫雅爾有些惱羞成怒的說:「我還得跟你交代不成?」
「少爺,你小聲一點。你把我的客人都嚇跑了。」景陽春出聲阻止。她剛剛瞧見兩個姑娘有些猶豫的站在前面,似乎是想來看貨,他一大聲人家就趕緊走了。
「既然不受歡迎,那我走就是了。」真是個沒良心的丫頭,就算自由了也該念在他善待她近兩年的分上,對他客氣一點呀。
淨是跟上官殿一個鼻孔出氣,真是氣死人了。
她連忙拉住他,「少爺,我又沒有說不歡迎你,也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你別老是發脾氣,愛冤枉別人。」
「我也不愛冤枉別人,就只愛冤枉你而已。」他憤憤的甩開她的手,轉身差點和來人撞了個滿懷。
「少爺小心一點。」景陽春扶著他,關心的問來人道:「孫將軍,你沒事吧?」
孫……孫將軍?溫雅爾定眼一看,差點撞上他的人不是孫浩成是誰?
孫浩成有點尷尬的說道:「我沒事。」
自從他無意間發現他尋找多時未果的女孩,居然就在街上擺攤子做生意時,就天天來跟她買東西,藉機親近一番。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七王爺和大統領,兩個人看來也是一副很驚訝的樣子,說不定他們都是他的情敵呢。
他突然開始覺得自己能不能順利把人娶回家,還是個未知數。
「這麼巧,孫將軍也來啦。」上官殿呵呵的笑著,果真是無巧不成書呀。
他後來才輾轉知道把孫浩成迷得昏頭的人,就是雅爾藏得密密實實的陽春,但既然雅爾不願割愛,他自然也不會去跟孫浩成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