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是自己拿來丟的,不是人家不給。」他站起身來,「我還要到濟川的工地去,沒事的話我要先走了。」
「晚上一起吃飯?」他慇勤地說,「刺史作東,安排在梨香樓,你一定要到。」
「再說。」
「就這麼說定了,我再打發轎子去接你。」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想他在這裡吃香喝辣,而他卻在深山啃乾糧喝溪水,他難免有些過意不去。
反正是刺史做東請客,他就來個借花獻佛,好好的慰勞他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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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正是涼風送爽的時刻,兩條人影一前一後的走在防潰堤上。
雷臨歧背著雙手,神色凝重的看著眼前流過的川水,它看起來是那麼的寧靜,但卻是三年一潰、一年一泛,實在是令人相當頭痛的一條河。
「濟川。」他搖了搖頭,低聲的歎了一口氣。
「總會有辦法的。」看他面有難色,似乎心裡相當不痛快,侍書忍不住勸了一句。
「是呀,總會有辦法的。」他回頭對她一笑,「你還沒想出辦法來嗎?」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想了幾個法子,但都不中用。你呢?」
「跟你一樣。」他難掩無奈之色,「雨季再來,水位又要漲高,這次不知道要淹到哪裡,又要傷多少人命。」
「那我們現在趕快動工呀。我們一邊建新渠道,一邊想辦法。」情急之下,她抓住他的袖子,「人呢?為什麼這裡一個人都沒有?」
他說要來看看情況,她還以為會看見很多人忙著搬運材料、挖掘渠道,可是這兒卻冷清得緊。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我沒有人力、也沒有財力,更沒有朝廷的支持。」
「怎麼會呢?皇上不是派你回江州治水?」怎麼會沒有朝廷的支持呢?
「皇上給了我一年的假回家探親。」看著河水,他忍不住感慨,「可是他並沒有答應要整治濟川。但若我可以提出整治濟川的具體方案,證明濟川非整不可,而且百利無一害,上早朝時說服各部大臣,或許他們就不會反對了。」
「江州水患這麼多年了,整治濟川是好事,為什麼他們要反對?」侍書不平地說:「那些官懂什麼?你叫他們到江州來看看。」
「他們認為只要築堤就能防洪,開鑿渠道、分流濟川,都是相當耗費國庫的事。其實這想法錯了,濟川三年一潰、一年一泛所造成的損失不見得少了。」
「都是一些短視近利的昏官。」她憤憤的說。
「這些都是國家的棟樑,也是朝裡的主流。」他苦笑著說。
她看著他黯然的臉,心裡也有著深深的無奈,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心裡有多麼難過,因為他正不自覺的將她的手越握越緊。
「你在朝裡當官,很不痛快是嗎?」她溫柔地問著。
「是不痛快,或許真是我不懂為官之道。」
「如果要同流合污才叫為官之道,那我寧願你不懂。」她越說越小聲,「你……你是個好官,很抱歉我以前對你那麼凶。」說到後來,她已經聲若蚊鳴,不拉長耳朵根本聽不見。
「這倒是個好消息,原來我是個好官,你不說我還不曉得。」
「是好官,可是卻是個壞人!」她臉一紅,「我不隨便稱讚人的,幹嘛故意把話說得那麼諷刺。」
「很諷刺嗎?」他一臉很無辜的模樣,「我還以為你聽不出來。」
「雷臨歧!」她微怏地道:「給你三分顏色,你倒給我開起染坊來了!別以為你寫了幾個爛故事來討好我,我就會……就會感動!我才不信這一套!」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才說那也沒什麼意義。」他有點不自在地續說:「我用得著討好你嗎?」
沒什麼意義?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她想哭!念頭一起眼眶一紅,眼淚不由自主地就往下掉,她伸手想擦,卻發現仍被他握著。「放開啦!沒事拉人家的手幹嘛!」
「幹嘛又哭了?又是哪句話惹到你了?」
「誰哭了!是沙子跑到我眼睛裡!」她轉過頭去,不給他看見她的眼淚那麼的多。
「那一定是顆好大的沙子。」他把她轉過來,「我幫你吹一吹?」
「不要!」她用衣袖掩著臉,不跟他的視線相對。「不要你管!」
「我不管?那你紅著眼睛回家,我娘又要說我欺負你了。」到底娘是誰的呀?老是站在侍書那一邊。
「我才不希罕跟你一起回去。」
「那剛好順了你的心意,我還有事走不開,待會讓阿樂先帶你回去。」
「為什麼?」她把手放下來,「你還有什麼事?老夫人很掛念你的。」
「臨海郡主找到了,你說我需不需要留下來?」這丫頭也是個怪人,嘴巴上說不希罕跟他一起回去,可是一聽到他說不回去,卻又急了。
她的反應都老老實實的寫在臉上,根本瞞不了人。她掛心他,理由……他還得想一想。
「找到了?」她眨眨眼睛,「真的?我不信!」
「我也不信。不過,她人都快到了,也不由得我不信。」他把余抒懷所說的話全部告訴她。
侍書聽完之後,眉峰輕輕攏在一起,「這怎麼可能?她絕對不會是臨海郡主,一定有問題。」
雷臨歧聽她說得篤定,不免好奇,他雖然也對這個郡主真假有所懷疑,但沒有像她這樣,光聽描述就全盤否定對方是臨海郡主的身份。
「她為什麼絕對不會是郡主?」他發現自己居然想聽聽她的意見。
「她失蹤了兩年,音訊全無,為什麼現在才出現?」她狐疑地說:「況且,她為什麼父親一死就急著上京?被臨姚縣令收留的過程也太戲劇化。」
他聽了直點頭,她說的跟他懷疑的一樣。
「最重要的一點,她說她是臨海郡主,她承認這個封號?如果是的話,她就絕無可能是李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