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嘛?」墨雨拉住侍書忙碌的手,笑道:「就算是要梳妝打扮,也弄錯粉了吧。」
「沒錯。」侍書抽回自己的手,繼續將黃粉扑打在自己臉上,掩住了她白嫩的肌膚,面色呈現出一股不健康的黯黃。
「好啦,別弄了,難不成你想用這張醜臉去見少爺呀?」看著她不斷地對著銅鏡擠眉弄眼的,墨雨實在很擔心。
「為什麼不行?」她要去見的人可是富家子弟、紈褲少年,更要命的還是個不孝子!誰知道這少爺一回來就說要見她是安什麼鬼心眼,她怎麼能不防一防。
當初她沒被賣到妓院去,靠的就是這張怪臉加跛腳。
「少爺是個好人,他不會對你亂來的。」墨雨好氣又好笑地說:「別太抬舉自己了。」
「你才別太抬舉他!他敢對我怎麼樣,小心雷家絕後。」
「侍書!」她急忙掩住她的嘴,「你真的什麼都敢說!老夫人對你這麼好,你還說這種話!」
她拿下她的手,賊兮兮的笑著,「老夫人對你也不錯,怎麼你不想辦法送她一個孫子?」
墨雨聞言羞得滿臉通紅,喊了一句「侍書!」然後就低下頭去,不再言語了。
「喂!你真這麼想呀?」侍書瞪大了眼睛,看到墨雨的羞澀女兒嬌態,讓她覺得不太妙,「我只是隨便說說的。」她不會認真吧?
「誰像你這麼亂七八糟的,以後的事誰曉得。」她害羞地說著,似乎別有隱情。
「你當真啦?」雷老夫人是很喜歡她們,老是拉著她們的手說要把她們兩個給少爺收作偏房,但她從來沒當真過,也沒這麼想過,可是,墨雨似乎不這麼想。
「當真也好,當假也好,反正夫人怎麼說就怎麼是,一切都給夫人作主。」
「你瘋啦!這種事說說就算了,你還當真?」侍書有點著急,「當妾耶,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當丫頭就比較好嗎?」她反問她。
做妾總比做讓人使喚的奴才來得好,況且少爺待人一向寬厚、客氣,她相信他不會虧待他的妾室的。
侍書點點頭,認真萬分地說:「沒錯,我以前都不知道當丫頭這麼好。」自由、無拘無束,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快樂得不得了。
「當丫頭好?」墨雨苦笑道:「那是你運氣好,遇到了老夫人體恤下人,又從不使喚你。」又不是每個主子都這樣的,她只能說侍書運氣好到了極點。
「會嗎?我以前也不使喚人呀!」
「以前?」她疑惑問:「侍書,你到底是什麼來頭?你來了兩年,對我們的事瞭若指掌,可是你卻從來不提你自己的事。」
「我?」她微微一笑,「我父母雙亡,十五歲被賣到雷家來。還有什麼你想知道的?」
墨雨看了她一眼,侍書明顯的不想提起自己的過去,她也就不再問了。可是,她總覺得她和她們不一樣。
她識字,學問好到當過尚書令的陳大人都要請教她;她會算數,亂七八糟的賬目她都能理得條列分明,她女紅做得好,又會抓藥接骨,幾乎沒有事情難得倒她的。
尋常人家的女兒能夠學這些東西嗎?光是溫飽都有問題了吧!
但是,侍書不肯提,一定是有她的難處,她甚至連原本的名字都不肯告訴大家。
「算了,你快去吧,別讓少爺等久了。」墨雨輕輕地推她到門口。
「墨雨,你說他要叫我去幹嘛?」要是知道是什麼事,那她就能事先防範了。
「去了不就知道。」她抿嘴一笑,「說不定是聽說你聰明伶俐,所以不要秋月服侍,跟夫人討了你去。」
「真的?」那怎麼行呀,她才不要去服侍那個不孝子,他來服侍她還差不多。
那位大少爺之所以回來能受到這麼熱烈的歡迎,完全是她替他做的功德,否則早就被老夫人趕出家門去了。
呸!她才不要服侍這沒血沒淚、沒心沒肝、沒情沒義的不孝子!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遲早也是要給少爺收房,早點去服侍他也好。」
「他敢!想跟我鬥?差得遠呢!」
他最好不要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也不要想刁難她,否則她才不管這個家的主人是誰,照整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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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秋月在門外道:「侍書來了。」
「讓她進來。」他在屏風後換衣服,從小到大的習慣依然沒變,他不喜歡人家服侍他,就連更衣都堅持自己來。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在跨過門檻的時候顯得有些遲疑,但還是走了進來,然後停在距離門口三四步的地方。
「把門帶上。」
把門帶上?侍書在心裡亂罵了幾聲,搞什麼,說話就說話,幹嘛要關門?
她回頭看了看秋月,輕輕的搖了搖頭,用唇型無聲地說了聲,「不要!」
秋月搖了搖手,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侍書為之氣結,正考慮要不要再去把門打開時,驀地眼角瞥到一個身影從屏風後轉了出來,陡然驚叫一聲,連忙轉過身去。
「怎麼了?」雷臨歧狐疑萬分的看看自己,衣服穿得很好哇,沒有什麼不該露出來的地方跑出來,她鬼叫什麼意思的?
他、他……居然……居然是那個愛管閒事的傢伙!
她連忙抓起衣袖用力地擦臉,把臉上的五官統統給復位,這才有些心虛的轉過身來,低下頭去。
「看地上做什麼?掉了什麼寶貝嗎?」
原來她就是侍書。還只是個黃毛丫頭,又瘦又小的很不起眼,看不出來能耐倒是不小哇。
「沒有。」她把聲音壓低,生怕給他認了出來,依舊低垂著頭。
「坐。」他悠哉的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隨手將一疊書信往桌上一扔。
她連推辭不坐的意思都沒有,毫不考慮的就坐了下去,這點讓雷臨歧皺起了眉頭。
她居然以為自己能和主子平起平坐,連客氣謙遜的話都不說,坐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雖然他一向不是個苛刻的人,但這麼沒規矩的奴才,還真是讓他不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