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抬首,躍至她上方的無冕,已一刀狠狠朝她砍下,她連忙用劍去擋,豈料力道壓根不是他對手的她,手中之劍應聲而斷,冰涼的刀身隨即滑至她的頸間,並緊緊貼著她。
「你可會助我得到神之器?」
「這事我幫不上你。」她毫不考慮地拒絕。
他想了想,拐個彎再問:「倘若藏冬或是鬱壘也想搶鬥神一職,你可會為我出手攔住他們?」
子問笑吟吟地搖首,「當然不會,我不淌渾水的。」又不是吃飽撐著了,她才不會去跟那兩尊不良神作對。
「你以為我會信——」無冕口中的話尚未說完,一道怯生生的嗓音自他倆前頭林間小道上傳來。
「子……子問?」大老遠就瞧見無冕一刀架在子問的脖子上,身為天女的繁露登時被嚇得面無血色。
「繁露?」」子問納悶地瞥她一眼,同時不耐煩地一手隔開無冕在她脖子上擺好看的刀,「你就先忍著點吧,瞧,她郝被你嚇壞了。」還沒同她把話說完的無冕,在不情不願地收刀回鞘後,冷眼看著那個出了名膽小的天女,在子問一靠近時,即伸出雙手將子問臂膀摟得緊緊的。
「你來這兒做什麼?」她這嬌嬌嫩嫩的天女,不待在天女宮反倒跑來這全都是男人的地方?
面色帶點不安的繁露,示意子問彎下身,附耳對她說了一頓後,隨即又害羞又害怕地躲到子問身後去,子問看了僅是搖了搖頭,不得不再一次當起天女們專用的傳訊者。
「咳,大家都聽好了!」她拉大了嗓讓林間所有的同僚都聽得清清楚楚,「她說,月前鬼後誕下一子,奉天帝諭令,她得找名武將神同她一塊去人間代天帝贈禮!」
原本不想多管閒事的無冕,在聽完這段後,隨即止住原本想走的腳步。子問繼續對一林子的男人傳話,「她要我問你們,你們哪個要保護她去贈禮?」
「這件聖差,我接。」絲毫不給其他同僚機會,無冕在她把話一說完立即主動應允下來。
原本就已是面色發白的繁露,一見全神界都沒神敢與他同待在一塊半刻的無冕要陪她去,她連忙拉緊了子問的纖臂,頻頻搖首之餘還以求救的目光看著她,可是子問卻是一反常態,硬是在這當頭不動聲色,甚至還微微背過身子。
她沒看到、她沒聽到、她什麼都不想問,也什麼都不想知道……
無冕一步步朝繁露踱來,先是滿臉興味地瞧著那個平靜過頭且明顯想置身事外的子問,而後再隨意掃了繁露一眼。
單單只是被他掃過一眼,滿面驚慌的繁露便已躲縮至子問的後頭,哪怕子問再怎麼轉過身、再怎麼不想與她糾纏,繁露就是死命捉著子問的衣袖不放。
「怎麼,你不想同我去?」無冕挑高劍眉,很有耐性地挑戰子問同情心的底限。
「不……不是。」他愈是靠近,繁露愈是抖得厲害。
「那咱們何時起程?」
「三日後……」
「你可以回去覆命了。」無冕大刺刺地側過首,並對子問露出百年也難得一見的笑意。
他笑了?瞪著無冕面上的笑意,好陣子過去,子問的腦海仍是一片空白……
直到她慢慢回過神,再次瞧了又瞧眼前的男人確實是無冕沒錯之後,當下赫然明白了無冕為何要主動接下這聖差能她,只能咬牙地瞪著這回不知是想玩她或整她,或是已想出了新法子好殺了她的這個偽同僚。
原本天色尚好的晴蒼,在大批的雨雲飄飛而至時,已成了陰沉暗色嚇人的天際,濃濃的密雲徘徊在他們的頂上不肯消散,即將降下大雨的味道,偷偷躲藏在大地之上。不過多久,一道似要劃破大地的閃電降臨時,子問偷偷地將目光潛進無冕的眼底,但就在下一會兒,當雷聲頻頻作響時,她忽然覺得很是懊悔,自己為何要有雙凡事都看得太清的眼?
「子問?」眼看她果愣了許久,繁露忍不住搖搖這個張著眼睛神遊太虛的靠山。
雖然很不想面對現實,但還是得清醒面對的子間,瞄了瞄笑意滿面的無冕,此時看著她的目光,既是期待又是興奮。
這讓她不得不回想起,上一回,無冕也是這麼對她笑時,是在他尚未閉關修練、神力也還未大增之前,那時,在一次的武藝切磋之中,她「不小心」勝了無冕一掌……
也就只那麼一掌而已。
可那一掌,卻讓她後悔了幾百年……
她那不經意的一掌,不但激起了無冕無窮無盡想要打倒對手的瘋狂執念,為求更上一層樓,他還時常閉關修練以期神力大增、武藝更加精進……唉,話說回來,上同他的一笑後。
她就被迫與他切磋武藝切磋了幾百年,而這回他的笑,她想,她的下場,八成會比上回還要來得更慘更慘。
「子問?」眼中泛著淚光的繁露。又再對低首掩著臉的她.求救地拉了拉她的衣衫。
不管閒事、不管閒事……可是閒事,向來就是不肯不管她。
眼下,一個都已下戰帖,另一個只差沒被嚇出兩行清淚了,在這景況下,除了答應雖不是故意和無冕聯手,但暗地裡卻實是合謀陷害她的繁露代她到人間走一趟外,她還能怎麼樣?
「子問……」她歎了口長長的氣,自袖裡取來繡帕拭去繁露面上的淚水。
「別哭了,我代你去就是。」縱使再怎麼不情願,她也很擔心無冕會刻意在人間惹是生非,或者為神界樹立了強敵,而她最煩惱的是,待她去到了人間後,無冕會怎樣對付她?
正欲走遠的無冕,在聽見她的這句話後,腳下的步子明顯變得輕盈許多,讓她只能毛火地瞪著那具在得逞之後的囂張背影。
她就知道,只要她一點頭,她不是不偏不倚地往陷阱裡眺,就是恰巧地又中招算了,若是無冕真要她死或是另有他圖的話,到時,她見招拆招就是了,就算是勝不了無冕,她還是可以安慰自己,反正,生死都只是人間過眼,沒什麼好留戀,也沒什麼好掛牽。無冕若真想殺她,這幾百年來,他有太多太多的機會,而她則是橫豎都躲不過,既是如此,與其提心吊膽的,還不如坦然待之來得好,只是,她仍是有一點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