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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那傢伙笑與不笑,關我何事?」打心底不喜無冕這二字的鬱壘,對於這話題已失去了興致。

  「關係可大了。」天才果然是孤獨的。

  記性向來不差的他,還記得,在幾百年前,在武將林裡的一場武試中,皆是赤手空拳上場的無冕與子問,在他倆你來我往之時,龐大的神力令在場觀戰的武將神們紛紛走避,唯二有耐性看完的,除了他之外,就剩那個從頭到尾都看得意興闌珊的鬱壘。。

  他還清楚記得,那日子問勝了無冕一掌,就在那一掌後,無冕冷冷地笑了,那冷意,可不是單純只是令神頭皮發麻而已。而就在事後,無冕便開始努力修練,再日日去同子問挑戰,害得後悔萬分的子問直嚷著,早知道他那麼會記恨,那時她就不要出那掌了……

  事隔多年後,無冕的臉上又再次出現笑意,且又是對子問所笑的,這教他怎麼不去懷疑,這一回無冕又想怎麼對付她?

  「那個,關於子問……」枯坐在廳中,看著他倆各發各的呆,已經等了許久的繁露,忍不住出聲提醒看似快睡著的他們。

  回過神的藏冬,忙在面上堆滿了笑意,「你先回宮等消息,或許她只是貪玩,想在人間逛逛,過個幾日她就會回宮了。」

  「若她不回來呢?」繁露愈想.就愈覺得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他摸摸鼻子,「那……就只能算她倒楣了。」全神界中,每一尊神仙都知道,無冕這號人物,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就算無冕在人間做了何等讓人發指之事,也仍舊無人或神能拿無冕如何。

  「什麼?」

  「沒事沒事,你就先回去等等吧。」藏冬轉過她的身子,直將她往外推,「來人,送客!」

  待客人被請走後,鬱壘慢條斯理地轉過頭看向那個不負責任的藏冬。

  「你吃飽撐著了?」

  藏冬反睨他一眼,「不騙騙她,難道你要我同她說實話?」

  「那女人可能早已死在人間了。」別的不說,只要同她一塊去的神是無冕,不要說回來,就能否活著,也還是個問題。

  「雖說很有可能,只是,倘若真是那樣的話……」藏冬兩手環著肩,總覺得無冕不會做得那麼蠢,說不定……子問只是個借口,而無冕的正事則在人間裡?

  「別告訴我,你想去天帝面前告御狀。」

  說到這個,藏冬就想歎息,「依天帝幾千年來事事都對無冕睜隻眼閉只眼的作風,我就算去告了也沒用。況且,就算我再怎麼沒腦袋,我也還有點沒事別去與無冕作對的自知之明。」他最少還記得無冕那個地下太子的名號是打哪兒來的。

  「怎麼,你怕了他?」至今誰也不知,無冕究竟是不是天帝與凡人所生下的太子,就連天帝都從未有那個打算讓無冕正名,反而讓無冕繼續待在只要一遇戰事,就得上戰場拚個你死我活的武將團裡。

  藏冬徐徐訂正,「我只是不想找麻煩而已?」他可不想成為另一個無冕時時都想除之後快的對象。

  「你真擔心那個子問?」他的名言不就是無論什麼閒事都管,獨獨不管神界之事的嗎?

  「沒辦法。」藏冬攤攤兩掌,「她若死了那還好,她若活著,我怕無冕不會死心。」

  本來不想深想,但一旦深想,就愈覺得這裡頭枝枝蔓蔓的東西實在是太多,鬱壘索性從最基本之處開始找起那個令他感到懷疑和不安的地方。

  「方纔,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嗯?」藏冬回過頭,沒想到他居然也有這麼正經八百的臉色。

  「你我的武藝,是我倆花下近千百年,彼此相互切磋出來的,是不?」鬱壘簡簡單單地陳述一個他人都鮮少想到的事實。

  「是如此。」

  「那,無冕的武藝,不就是與子問切磋的成果?」他怎麼想也想不通的這點,也許短期內,仍是不會有人來告訴他答案,氣既是如此,無冕為何會那麼想殺子問,甚至不惜親自出手?」

  聽完了鬱壘的分析後,藏冬也覺得鬱壘已摸清了無冕的六成心思,而能夠摸清無冕九成底細的人,則是那個生死不明的子問。只因無冕向來不與六界眾生有所關聯的,就算同僚,無冕也不願與他們接觸,可這些在子問的身上,卻是從來沒有半點限制過……

  仍未想清楚無冕為何肯讓子問近身的原因前,以局外人來看待這件事的鬱壘,在他耳畔多添上了更加充滿迷思的一句。

  「倘若,他倆只是想打打殺殺,好分出個你我高下,這事,在神界私底下做即可。」鬱壘交握著十指,雙目瞬也不瞬地望著他,「你可曾想過,為何這回無冕偏要將子問引至人間?」

  被考倒的藏冬頭痛地歎了口氣,「這……就得問無冕了。」

  沙漠是有生命的。

  在頭一回見著大漠裡的黃沙之前,他原先並不相信這話。

  究竟是哪一年他已忘了,他只記得,那一日,他們這只軍伍,在敵軍叩關之前,在大將軍的命令下先敵軍一步出城禦敵,可卻中了敵軍調虎離山之計,出了關的大軍在深入漠地裡時,敵軍已繞過邊境上丘來到邊關的後頭,趁整座城的軍力不到原先的一半,迅速攻下邊關之城截斷整只大軍的後路。

  遭困在漠地裡的他們,前頭有著擁有三隻大營軍力的敵軍,後頭則有著趁他們大軍出城而攻下邊關的另一隻敵軍,令他們進退失據,只能困在漠地裡無法動彈。而敵軍也不急著乘勝追擊,因他們知道,只要他們在漠地中多守一日,即離死日多近一日,到時,就算不渴死他們,也能活活曬死他們。

  一顆透明的汗珠無聲地滴落在鍾甲上,燙熱的鍾甲在灼熱的陽光照射下,不過一會兒,即將汗水曬乾,同時,亦將他們的希望緩緩曬乾。

  漠地裡仍存活著的整只軍伍,自數日前.即已分散躲藏在沙丘之後,緊抵著風兒所吹出的沙丘稜線避開陽光的直射,但即使如此,入夏的熾陽,將整片漠地烘熱成一座折磨生命的火爐,雖說,偶爾會有些許風兒吹過,但過於熾熱的南風所捎來的,並不是希望,而是更多兵士葬身在這處熱漠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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