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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在滕玉重傷的這段期間,為了滕玉也為了子問,廣目與西歧鎮日什麼事也不做,就只是一逕地天天哭、天天等,除了哭聲外,這座失了歡聲笑語的山莊,一直都籠罩在一片死寂中。

  身子款款落定在曾來過兩回的園子中,晴空很不習慣地看著整片園子就像是秋日已盡,所有草木全數枯萎凋零的景象,而在步人大廳裡後,雖說天性是不可抗力之事,但他都已把全身上下的佛氣給盡力壓到最低了,但眼前這群鬼輩除了那個還算賞面的滕玉外,全都避如蛇蠍般坐得離他遠遠的,還不時以驅趕蚊蟲似的目光瞄向他。

  而他更不習慣的是,滕玉面上似是什麼都失去了的模樣。

  「我不都說過,你得盡全力留住她?」虧得他事前還特地跑了一趟前來警告,沒想到,最終還是被當成了耳邊風。落得了這等下場,能怪誰呀?

  滕玉並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一日,在他手中留下了一顆淚水的印痕,邊在心中安慰著自己,就算子問她人已不在他的身邊,但她的心,卻還在……

  「連你也不能想個法子嗎?」不願再看滕玉這般下去,鼓起勇氣的法王,捺下全身的恐懼試著請晴空再賣他們一個人情。

  「還能想什麼法子?」晴空沒好氣地擺擺手,「她的使命早就已經結束,我也同他說過佛界有意要子問回到佛界,而佛界向來就是說到做到。」聽了他的話後,滕玉的眼中霎時綻放出光芒,忙不迭地抬起頭。

  「她在佛界嗎?」他原還以為,手中的淚滴,就已是他僅有的全部了,難道說晴空歎了口氣,實在是很不想解釋,「可說是,也可說不是。」

  「什麼意思?」

  「現下的她,僅空剩眼淚這一顆形體,若不是看在她是佛物的份上,只怕就連這個也沒法剩下。」

  「你不能回去帶她離開佛界嗎?」

  「不能。」晴空乏力地以指擰著眉心,「更何況,就算我帶走了她又如何?你要的只是一顆眼淚嗎?」事情真有他想得那麼簡單就好了。

  好不容易才出現的一線希望,又悄悄被燒熄了,滕玉的眼眸再次黯淡了下來,同時也使得期待落空的法王他們,不約而同地一塊瞪向這個既給希望又讓他失望的不速之佛。

  「別那樣看我,在子問隨著無冕一塊離開神界時,她早就有了得賠上一命的打算。」大歎好佛難為的晴空先是瞪回了那票鬼輩的眼神,再回過頭看著那不知什麼叫心死的滕玉。

  「還有,你已強迫她多留在這人世一陣子丁,你還想如何?」

  滕玉低落地問:「她……可還有再離開佛界的機會?」

  「這就得看佛界的意思了,而我向來就不擅揣測上頭之意,故我不知她會有何下場,因此你就別再為難我了。」聽宿鳥說,現下佛界因鬥神擅自出戰鬼界一事,正頭疼得很,因那個滿心怒火的鬼後,一狀告上了神界之餘,亦找上了佛界,要求佛界與鬼界連成一氣去討公道,因此上頭的佛們哪會有那等閒情逸致去理會子問的下場?只怕她早就被忘了也說不定。

  淚花朵朵盈滿眼眶的廣目,滿心沮喪地問:「那你今日是來這做什麼的?」

  「我是來——」晴空才開口說了幾字,整個身軀忽地大大一怔,半晌,他錯愕地轉身走出大廳,站在廊上兩眼朝園子裡搜尋了許久,接著他兩眼一亮,百思不得其解地自己然枯萎的牡丹花叢裡,拾起一顆遭子問棄置在園中,色澤再難錯認的晶瑩珠子。

  為什麼……這顆被修羅道盜定的玩意,會出現在此地?

  「我想……」他側過臉,朝滕玉亮出了手上的舍利,「咱們或許還有個機會可放手一試。」有這種東西他們就早點拿出來嘛。隱隱約約察覺出他手中之物是何物的滕玉,在法王他們不得其解的目光下,恍然大悟地問。

  「你想拿那玩意兒當賭本?」

  「若是不能善用,那麼這玩意兒,也不過是個沒有用處的死物罷了。」晴空的面上恢復了以往一貫溫和的笑意,「如何,要不要陪我一塊賭賭看?」雖然說,他完全不敢保證它是否會管用。

  滕玉感激地垂下頭,「你儘管去做便是。反正……我已沒有什麼可再失去了。」

  急著想回家去試試手中得來不易的舍利能做些什麼的晴空,走了幾步後,忽地停了下來,沒頭沒腦地朝滕玉問。

  「你會等她嗎?」

  滕玉怔怔地看著他,彷彿在這一刻,他再次瞧見了子問回過頭來,朝他輕聲地問……

  倘若有日我不見了。你會找我嗎?

  愛一個人,或許根本就不需要什麼結果,因為愛一個人本來就不需要理由,所以,等待也一樣。

  「我會。」早就有了肯定答案的他,毫不猶豫地應著。

  晴空百思不解,「即使她已化為原形,可能永遠也不能再現人間?」

  「我會等。」

  「等上百年、千年?」

  「我等。」皇帝為了求得一段與月裳短短數年的情緣,不也不辭萬苦,甘願用整副人生、所有的歲月和煙消雲散的風險,更何況是他?況且,一季的暖意,夠他抵擋將來無數個寒冬了。晴空愈聽愈是疑惑,「為什麼?這值得嗎?」

  「因我答應過她。」滕玉知解地瞧著晴空面上無從明白的表情,「晴空,你明白什麼是心痛嗎?」

  「不明白。」別逗了,他已經招惹夠多的麻煩了,且在看了子問的下場後,他更是沒有半點想要嘗試的心情。

  「終有一日,你會懂的。」不知怎麼地,滕玉就是有這種預感。晴空敬謝不敏地繞高了兩眉,「我可不希望有那麼一日的到來。」

  「就叫你不要哭,你聽見了沒有?」晴空兩腳一走,法王即再也忍不住硬是在外人面前忍住的犯癢拳頭,一拳就朝在聽完滕玉的話後,淚水就毫無預警開閘的廣目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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