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魏君士。」
淚娃兒趕緊奔往房門前,不是趁隙逃脫,而是快快將房門上鎖,免得再有人看到她這副醜態。
「呂小姐?」門外男聲以沙啞的義式英語問道。「我是Ermenegildo Zegna的魯奇諾,送來您訂製的Napoli Couture。」
門內的她一愣。她訂製的手工西服,不是正抱在她的懷裡嗎?
「潔兒,妳的把戲已經玩完了,剩下的爛攤子妳自己收吧。」
對著手機回應的冷語,攫住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潔兒的來電?
太好了。這一切亂七八糟的夢魘,只有潔兒能解。等潔兒跟這個男的說清楚,真相大白,她受的冤屈就可以得到平反。
「呂小姐?」門外人狐疑,似乎察覺到門內有狀況。
「等一下,我——」她這副德行怎麼見人?可是她的衣物全在臥室裡,那個叫魏君士的又正杵在客廳通往臥房的唯一通道中……
他倏地狠然抬眼,對上了她焦急不安的視線。他知道她的左右為難、知道她希望他能稍稍讓開,卻完全不為所動,堵住所有的可能性。
他幹嘛這樣瞪她?他應該知道她是受好友潔兒之托,來這裡大採購的吧?
「呂迪琪?」他不悅地低喃,近乎唾棄。「妳不用跟我解釋妳們的交情,或介紹她的背景,我沒興趣蹚妳們這淌渾水。」
可不可以先讓她過去一下?
她竭力暗示著。想過,又不敢過。如果硬要過,一定得與他擦身而過。她現在衣不蔽體,先前和他又是激情又是激戰,實在沒膽再冒這個險。
「呂小姐,請問有什麼問題?」門外委婉催促。「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可是……我已經拿到你們送來的西裝了啊。」他還要來送什麼?
外頭的人沒有聲響,好一陣子後才淡淡回應——
「妳拿錯衣服了,我這邊的才是。」
應該是他們送錯了才對,怎會說是她拿錯?
算了。「好吧,我馬上出來,你等一下。」
大不了開口跟魏君士講聲借過,結束這場鬧劇,各自分飛,老死不相往來。她好不容易使勁凝聚了一滴滴勇氣,卻還沒出聲就被他對著手機的喝斥嚇到。
「我管妳要夾帶什麼畫作出境,我也不信妳那套說辭。我大老遠跑來,不是為了讓妳耍著玩!」
畫?夾帶出境?她怔怔抱著懷裡覆著軟質黑罩的大袋西裝。昂貴的西裝面料在層層細密包覆中,平整厚實,她實在摸不出這裡面是不是藏了什麼其他的東西。
她只知道,這是潔兒交代說最後一天會托人送來的貴重禮物,要她幫忙帶回台北。事情就這麼簡單……對吧?
惶惑的大眼,驀地對上了他蹙緊眉心的狠睇,孤立無援。
這個人……會幫助她嗎?
「我不負責呂迪琪的人身安全,那是妳的事。」
她頓時整個人從頭涼到底,竭力冷靜地盯視地板。
「妳大可幫她叫警察,恕不奉陪。」
手機啪地應聲合上,截斷任何友善或溝通的可能性。
他嚴酷審視她,她堅決地審視地面,雙方各自堅持,沒有交集。
半晌,他決絕地調頭而去,隨她去發她的大頭呆。什麼夾帶畫作出境、什麼來路有問題、什麼保護呂迪琪,簡直狗屁。他的時間,分秒必爭,特地從法蘭克福商展飛到此地,結果是給小女孩們耍得團團轉。
真是夠了。
他還沒來得及握上房門的把手,把手竟低調地悄悄彈鎖,緩慢地自動扳啟,往內寂然推開,瞬間觸動到他敏銳的戒備。
來者不善。
他想也不想地霍然用力拉開門板,手肘狠然衝去,門外鬼鬼祟祟貼著的男人立刻被他的手肘打歪整張臉,鼻血噴濺。
對付了一個,沒想到外頭還有一個。
他和對方二話不說,直接開打,不分敵我地同時保持緘默,卻出手兇猛。
怎麼會惹上當地幫派的?
事情搞大了,此地不能久留。
他很清楚,跟職業打手互毆只會浪費時間和體力,也給敵人呼朋引伴的空隙。逞兇鬥狠是小孩子才玩的遊戲,而他,只講策略,要求效率。
對方的拳頭雖重,卻輕快靈活,防不勝防,而且似乎頗享受與他對打的快感。
旗鼓相當。
他以泰式拳擊的關節技巧應戰,千變萬化,令對手興味盎然。但在彼此激鬥的疾速中,他突然被人自後方勾抱住頸項。方才被他一肘撞歪鼻樑的傢伙竟然偷襲,一臂環勒高大的他,等著另一人的重拳來襲。
要命,要是正面挨上這一拳,鐵定昏死。等他醒來,別說東西會被洗劫一空,恐怕連呂迪琪也早被賣到火坑裡。
他右肘朝後猛烈一撞,擊中後方那人肝臟部位,對方愕然抽搐,雙膝頓失力道,臂彎中原本勒住的魏君士一低頭俯身,他就扎扎實實地挨了自家兄弟那拳巨炮,當場暈跌。
砰地一聲,魏君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回房內,落鎖禦敵。
擋不了多久的,得盡快逃離。
一奔進臥房內,就看見匆匆套上貼身洋裝的她,慌張地連忙抱起那件笨重龐大的整個西裝套,防衛著他。
笨!她該防的是門外的人。
「快走。」他淡道,同時火速推開臥室內的落地窗,翻跨到陽台的雕花鐵欄外。
「你在做什麼?!」這裡有三層樓高,底下全是石板地。
「妳到底來不來?」
銅缽一樣的厚實巨掌,朝她遙遙展著,沒什麼好氣,也沒給她商量的餘地。
這究竟是怎麼了……
「來或不來,妳自己決定。」他毫不猶豫地直接收手,準備攀往樓下房間的陽台外欄。「不過我先聲明,外面那些人可是黑手黨。他們搶走妳的東西後會怎麼對付妳,妳自己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拜。」
他真的就這樣一個人溜了?!
「等等我!」她驚恐地翻找自己的護照,惶惶追去。「我也跟你!」
她一俯往陽台鐵欄外,看到他正由二樓鐵欄仰望著,輕蔑地一勾嘴角,彷彿早就料到她會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