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幫我一個忙。」
「你說。」
「我想再吃一次這種茄汁義大利面,如果可能,我也想見見你那個很有個性的學妹。」
「……我安排看看。」
「謝了!」
第五章
「根據一些精密儀器的檢查報告看來,安先生的腦部狀況很正常。」教學醫院的腦科權威孫耀明主任,在看過最新檢查報告後說。
每次回診,幾乎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答案,安赫緒在桌面上打著節拍的手倏地一停,抬起頭直視著醫生。
「也就是說,我空白的那段記憶的存在也算正常嘍?」他的瞼上有著明顯的不耐煩。
說真的,每次回診,他都希望報告說他有問題,這樣他還比較能對自我交代——因為有問題,所以他有想不起來的記憶。
即使是腦科權威,在安赫緒這種大企業家面前,孫耀明還是得捺著性子解釋,「安先生的問題不大,其實像你這樣的患者,每個人的情況也不盡相同。有些人很快的就恢復記憶,有些可能隔了幾個月、幾年,當然,也有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恢復記憶。」
安赫緒的神情更不耐了,他用手輕揉著微疼的太陽穴,睜開了冷眸,不客氣的質問:「所謂的腦科權威的程度就只有這樣?」他沒有辦法針對他的個案予以解釋,只能用其他患者的經驗給他一個「可能」的解釋。
「……我很抱歉。」
「請取消我之後的回診預約,我不會再來了。」他倏地起身,即使沒有大聲咆哮,但那張降至冰點的臉,任誰也看得出他的脾氣在失控邊緣。
一直到他步出診療室,孫耀明才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出來吧,冷醫師。」
在他位子的正前方有一面布幔,由裡頭走出一名長相秀麗的年輕女孩。
「真不曉得你怎麼會對這號人物好奇?我可是每次在他回診的日子,都得先到一樓要個幾顆胃藥備用哩!」
冷月韻算是他的學生,在她還是實習醫生的時候,他曾當他們那一組的指導老師。
她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學生,年紀小、成績卻是一流的,而且膽大心細,這樣的孩子,她的未來令人期待。
只是……如果沒有記錯,她好像因為私人因素而留職停薪了許久,至於什麼原因,既是私人因素,他這外人也不好過問。
「老師,他的脾氣一向都這麼壞嗎?」雖然她現在也是醫生了,可她還是叫孫耀明為老師。
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喪失記憶時安赫緒是個好好先生外,其他時候的他,頂多就是很壞心眼,可也沒像今天所看到的這樣,像只剌帽似的。
「剛開始還好,可最近幾次的回診他脾氣越來越壞,而且還會作人身攻擊。」孫耀明是個好脾氣的醫生,很能體諒病患焦急時的口不擇言,「我想……他失去的那段記憶對他來說很重要吧。」
「都已經喪失記憶,他怎麼還會知道重不重要?」冷月韻的語氣幽幽的、淡淡的,有抹刻意想隱瞞的憂愁。
「欸,人呢,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不!應該說人的直覺、第六感雖沒什麼科學根據,可那樣的冥冥中的力量又不可忽視。」他是個醫生,照理說是科學的超級信徒,可接觸多了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漸漸的也就能接受一些非科學的東西。「所以呢,有時候腦袋無法記得的東西,也許被這裡記住了。」孫耀明比了下心臟的位置。
「老師的答案令我訝異。」
「哈哈哈……我只是覺得科學不是萬能,數據也不是真理,有時從不同角度看東西不是有趣得多嗎?」
「老師,如果那段對他而言很重要的記憶,他一直想不起來會怎樣?」
「就像現在這個樣子吧,焦慮、憤怒,很多負面情緒會一直累積,我遇過的病患還有因此而性情大變的。有時候,不要小看一些情緒反應,憂鬱、躁鬱症一開始的狀況也只是單純的情緒差而已。」
冷月韻驚駭的瞪大了眼。「那怎麼辦?」
「其一,祈禱他快快記起那段記憶;其二,他自己終於想開、能放下了。可說真的,接觸了安赫緒先生近一年,我發現他的性子是很執著的那種,只怕第二種情況發生在他身上是有點困難的。」
冷月韻的小臉一瞬間刷白了,膽戰心驚絕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喂,冷醫生,你的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那麼難看?」空調這麼強,她額上竟然還有細細的汗珠!
「沒、沒事。」
孫耀明從下層的大抽屜裡拿了一瓶高單位營養果汁遞給她。「身為醫生,自己的健康可要管理好。」
「謝謝。」
「不過我真的很好奇呢,是什麼樣的經歷,讓安赫緒這樣有權有勢的大企業經營者,即使在喪失記憶的情況下還這麼在意?想必是一段刻骨鏤心的回憶吧。」
是啊!那是一段快樂到希望時間能就此停住的美好時光!
可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那只能是遺憾。
「老師原來是這麼風花雪月的人。」
「哈哈,別看我老了,年輕的時候你師母那冰山美人,就是被我用一堆的情詩和情書硬給攻陷的!咳……雖然她老是對外說,她只是不希望台灣又多了一座垃圾山。」
冷月韻笑了,因為感受到老師和師母之間深厚的感情。
孫耀明看著她依舊蒼白的臉色。「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對安赫緒有興趣嗎?」
啜了口果汁後,她慢條斯理的說:「因為啊,他是護士們群集討論的對象,不看一眼就太對不住自己了。」她笑。
早知道這問題一定會被問的,答案早想好了。
「啊!原來冷醫生也開始懂得注意異性了嗎?哈哈哈……」
「什麼意思?」
「啊,我曾經以為你是蕾絲邊呢!而且和邵薔醫生是一對。一直到後來她未婚夫也到醫院來任職,我才發現原來你們真的只是好朋友。」
「……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