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薔,你別不講理。每個人都有捨不得放手的東西,我也有。」他都已經說了沒有要跟她比較的意思了,她還這麼胡思亂想的愛生氣。
「那麼你要南陵染坊,還是要我?」她就知道他心裡只有染坊,一點點都沒把她放在心上。
他明明知道她為什麼要光大四季染坊,她背負著太多人的期望,她一直很擔心讓他們失望,他應該支持她、幫助她,不是跟她作對嘛!
「你無聊,兩個不同的東西怎麼比?」單奕月決定不跟她多費唇舌,「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放棄南陵的。」
「你又沒本事,幹嘛要浪費時間。」紀薔太失望了,一時口不擇言。
「我沒本事?」單奕月被她踩到痛處,怒火燃起,「你說我沒本事,我就在此次大賽跟你一較高下,看是誰沒本事。」
「那麼凶幹嘛!」她委屈的說,「比就比,反正你就是處心積慮的不要我。」
「你真是不可理喻。」他搖搖頭,「這兩件事完全不相干,你能扯在一起也真是夠厲害的了。」
「怎麼會不相干!」她氣得眼淚都流下來。「你當初說過什麼,自己不記得了嗎?你說爹他只是看中我的才能,能夠幫單府賺錢,壓根不是真心要我當媳婦!
「四季染坊在我手上毀了,他對我會有多失望,要是我沒辦法拿到天下第一染的名頭,他還肯認我當媳婦嗎?你還肯要我嗎?嗚嗚……你根本就不懂,你一點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討厭你、討厭你!」
單奕月一把抱住她,「別哭,你別哭呵。」原來她這麼的不安,他完全沒注意到。
他一直以為她是那麼的強勢、幹練,他不知道她的笑容後面,原來有這麼多的擔心。
「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那麼說的。我喜歡你、愛你,才會娶你,絕對不是因為你的能力。我很抱歉在還不瞭解你的時候,說了那些話來傷害你,你心裡的憂慮是我造成的。」
他凝視著她的淚眼汪汪,「家裡的人都是真心喜歡你,你要相信這一點,還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喜歡嗎?」
「你騙人。」她可憐兮兮的說,「我才不信,我是個討人厭又壞脾氣的女人。」
單奕月歎了一口氣,「如果你是個討人厭又壞脾氣的女人,那我就是個沒本事又窩囊的男人。」
紀薔抹了抹眼淚,怯生生的開口,「我不是故意那麼說的,我剛剛是氣壞了。」她不該說他沒本事的,她好後悔。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應該亂發脾氣。」她小小聲的低喃,「我只是不安,怕你贏了比賽之後,就、就不要我了。」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他親了親她的額頭,「我發誓,對紀薔永遠不離不棄,深愛到白頭。」
是她太小心眼了,她不應該懷疑他的情意的,都是她愛胡鬧!是她太自私了,沒有顧慮到奕月的感受,他要光大南陵,不就跟她要光大四季染坊的心思是一樣的,他需要人家的肯定。
而她居然只顧著自己,而想剝奪他可能得到的掌聲,她太壞、太不應該了。
「奕月,對不起、對不起。」她懊惱的把臉埋在他的懷中,「我以後再也不亂發脾氣、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很難哪,單奕月想。
「那咱們還要比嗎?」紀薔抬頭問,「若真的要比,我絕對不會放水的。」就算他什麼都不會,在她的心中他還是無所不能的人。
不管誰贏誰輸,他們都還能為對方著想是最重要的。
他哈哈一笑,「就比吧,我也絕對不會心軟的。」
他們伸出手來,打了個勾,「一定要盡全力,不可以放水。」
窗外的飛雪不知何時早已停止。而春天,就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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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不著痕跡的溜走了,一點新綠綻在枝梢上,宣告著春天正式來了。冰雪漸漸的消融,人們脫去了大氅,爭相換上輕薄的春衫。暖洋洋的春陽掛在天際,溫暖了單府兩名仁立在北窗外說話的丫頭。
「你說誰會贏?」喜兒手裡打著絡子,嘴裡也沒閒著,對著另一個丫頭小綴道:「我瞧二少奶奶十成十會贏。」
單奕月夫婦要在織造品大賽上一較高下,互別苗頭之事早已傳遍全城,人人都等著春天一到,要攜家帶眷的到平山堂去瞧瞧熱鬧,順便賞桃花。
「噓。」小綴朝內努一努嘴,低聲說:「二少爺在裡面呢,當心給他聽到了。」
「不會。」喜兒雖然說不會,卻也把聲音放低了。「他剛從外面回來,正累著呢,衣服也沒換就睡了。」
「怕是忙壞了。」小綴低低一笑,「原來咱們二少爺是個好強好勝的人。」
二少爺為了在織造品大賽上出頭,這陣子真是忙壞了。
老夫人、夫人、老爺,為了他們夫妻相爭的事情,不知道勸過幾回了,生怕他們的感情因此生變,只是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卻堅持比定了。
最近二少爺很明顯的喜上眉梢,彷彿知道自己贏定了似的。聽說他曾跟老爺說,他一定會贏,因為他連日鑽研古人留下來的色譜、染劑和相關的印染書籍,有了個不得了的發現,而他決定自行研究秘密染劑。
喜兒也嘻嘻一笑,「連老夫人都說了,那日她不該說他輸給了『那一位』,給二少爺賠罪呢,偏生他不領情,說不成真跟『那一位』鬥上了,嘻嘻。」那一位,指的當然就是二少奶奶啦。
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恩愛甜蜜,誰勝誰輸其實也不頂重要,就怕少爺這麼逞強,硬是要勝過二少奶奶,反而弄僵了夫妻之間的感情。
「也不是這麼說。」小綴笑道,「那日二少爺在書房裡看書,瞧見窗外桃花開了,書也放下不讀,隨即去找了一對水晶瓶出來,採了花插瓶,叫我給二少奶奶送去呢。」
她家二少爺真是個有心人哪!大賽這件事看似沒影響到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他們依然好得像蜜裡調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