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看看。」
褚興盛拉過女兒的手,十分仔細地端詳著她手上那枚鑽戒。
褚茉被看得心裡很不安,直發慌,害怕爸爸會看出來,這個戒指是席火在地攤上隨便買來的便宜貨。
看了一會兒後,父親笑著放開她的手,讓她又是一陣心驚肉跳,深怕真的穿了幫。
「席火那小子對你很有心,如果能把你交給他,我就沒有牽掛了。」褚興盛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褚茉趕緊收回手,並偷偷地鬆了一口氣。
「如果有機會,就再去唸書吧,孩子。」
「爸?」
「爸記得你以前的成績很優秀。害得你高中沒畢業就被逼著放下學業,並且煩惱著我捅下的簍子和債務,是爸爸一生中最大的羞恥敗筆,爸爸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到地下去面對你媽媽。我想,我這個病,應該是老天要懲罰我的,並且給我補償你的機會。可以的話,就繼續念完書,我知道我的女兒天生是塊唸書的料,栽培起來的話絕對不輸人,哪會讓人瞧不起?」
褚興盛說著,還不忘哼了好幾聲。
「爸,你說太多話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睡一會兒,休息一下吧。」
褚茉笑了起來,輕拍爸爸的手。
大概情緒真的有點激動過頭了,褚興盛看了她一眼後,沒有再說話,只是疲累地點點頭,才一會兒,就已經睡著了。
褚茉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幫爸爸掖好被子後,輕悄地走到病房外,坐在牆邊的椅子上發呆。
帶著晚餐來的席火看見她,有些驚訝地在她身邊坐下。
「怎麼坐在外頭,沒陪你爸?」
他摟住她的肩,很習慣地在她臉頰上輕輕地吻了吻。
褚茉抬眼瞧他,忽然心裡一酸,滿滿的委屈差點化成淚水湧出眼眶。
「怎麼了?怎麼了?」席火緊張地摟住她問道。
「……我知道報紙上刊出來的新聞了,大家都知道我們的事了。」
她沒說報紙是他爸媽拿來給她看的。
他先是皺眉,握緊拳頭想發怒,過了一會兒後,才無奈地歎氣。
「那又如何?」他聳聳肩。
「如何?我在貪圖你的錢耶,你沒知覺嗎?席大流行樂作詞作曲家?」她嘲諷地說道。
「……我還不知道我的頭銜這麼長。」席火一臉惶恐的說。
她先是怒瞪著他,但一面對他那副又痞、又無辜的表情,最後還是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
「話說都由人,我們管不住人家的嘴,只要做自己認為無悔的事就好了。」他憐愛地摸摸她的頭。
她不說話,只是低著頭摸著手上的戒指。
他也低頭看著她的手,好半刻之後,才鼓起勇氣,飛快從口袋裡掏出另一隻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
「這……」
看著手指上的第二隻鑽戒,褚茉有些說不出話。
「這是……是……我、我剛經過地攤看了看,一時興起買下來的,幾百塊而已啦!嘿嘿嘿……」
「……呃,謝謝。」
褚茉愣愣地道謝,望著手指上兩隻互相爭輝的戒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敞。
「不客氣,很便宜的啦!嘿嘿嘿……」
席火大剌剌地揮揮手,一臉不在意、沒什麼的模樣。
其實,他表面在「嘿嘿嘿」,心裡早就已經快嚎啕大哭了!
他真是孬啊!
那明明是第二隻求婚戒指啊!但,他卻不敢說出口……
嗚嗚……想他個性火爆衝動的席火,怎麼一遇到小茉,啊就很沒路用地真的「熄火」了……
怎麼辦?
他席火在有生之年,能娶得到老婆嗎?
第八章
在某一天的午夜時分,褚興盛的血壓心跳突然下降,內臟器官急速衰竭,沒有多久便離開了人世。
褚茉憂鬱而低沉地默默處理父親的身後事,平靜無語的模樣,讓席火很擔心,卻也只能陪在一旁幫忙所有的事。
不知道幾天之後,所有事情都結束了,她漸漸意識到自己正站在父親的墓碑前,心神茫茫然的,好像這時才真正醒了過來。
父親過世的那一晚,褚茉一直沒有什麼真實感,只覺得整個人飄飄匆匆的,所有事情矇矇矓矓的,明明站在地面上和人說話應對,她卻老覺得自己正飄在半空中,看著面無表情的自己。
直到此刻,強烈的悲傷才確確實實地衝擊而來,忍著一直沒有流出來的眼淚,一下子全都積壓在胸口,不停地翻騰著,讓她好難受,幾乎無法呼吸。
鼻子一酸,淚水一顆一顆地掉下來,她忍不住捂著唇,啜泣出聲。
「小茉……」席火輕輕摟住她。
「我爸能早一點解脫病痛折磨……這樣也好……」她喃喃說道。
雖然理智上知道如此,但她還是覺得好遺憾、好遺憾……
席火抱緊她,吸納著她沒有說出來的傷心。
她轉身,將臉深深埋在他懷裡,汲求著支持自己堅強下去的力量。
「我們結婚吧,我來照顧你。」
席火輕聲地在她耳邊說道。
她在他懷裡頓了一下。
他屏息期待著。
她咬咬唇沒有說話,小手緊抓著他後背的衣裳,淚水流得更凶了。
席火靜靜地等著她的回答,但是,他等了又等,除了她的眼淚與啜泣外,還是等不到任何回應,心裡很是失望。
想到她這時的心緒,正是不穩定的時候,也不好再逼問她的回答,於是只能淺淺地歎息一聲,抬高雙臂,將她環抱得更緊。
「謝謝你……」
她在他懷裡拾起頭,淚痕斑斑地望著他。
「傻瓜,謝什麼?」他輕歎。
她抬高雙手,攬住他的頸項,閉上眼主動吻住他。
剛開始,他有些受寵若驚。
他很想問,她的這個吻,是默許他的求婚了嗎?
但他不敢問她,怕自己莽撞的問話,會破壞了這一刻的氣氛。
她眼眸中悲切的淚水,勾出他滿腔的憐惜,他忍不住拋開所有的念頭,低下頭去,覆上她有些蒼白冰涼的唇瓣。
他感覺到她的唇瓣,正在他的唇底下微微抖著,整個纖瘦的身子幾乎縮在他的懷裡,分外的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