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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但和她熟了之後,這個自小生長的眷村,反而變得比台北更有吸引力。

  她個性直來直往,很好相處,水燦燦的大眼襯著圓圓的輪廊,閃耀著靈黠活潑的光芒,有種百看不膩的味道。讓他不禁納悶,自己過去這十幾年在做什麼?居然都沒發現隔壁住了個這麼可愛的鄰居。

  而且,直到後來他才明白,自己的動機有些不純。

  那次在後院裡,就被這張燦爛的笑臉進駐了心。懵懂的他還不明所以,本能已搶先出頭,為他安排了後路,沒讓彼此的交集就這麼斷了。

  姜伯伯的嚴格是出了名的,不想因為這樣造成她的困擾,所以他想到用隔著窗的方式,教她功課,這麼多天,都沒被雙方的家人發現。

  不是真只為了幫她,但也沒心懷不軌到想對她下手,他只是想能多點時間和她見面,聊一聊,面不是像以往那樣,關係淡泊。

  只是,時間太短了。

  她下禮拜開學,而他頂多再兩個禮拜就要北上,愉快的暑假,已到了尾聲。

  「九月初吧,我會先上去熟悉一下環境。」他笑睨她一眼。「怎麼?突然想開心我?」

  「怕沒免費家教啊!」姜白日嘟嘴回應,不願承認心裡的不捨。九月初,好快……

  「我還是會常回來。」他微微一笑,承諾道。

  「不用啦,沒關係。」姜白日連忙搖手。要追她姊已經有老媽他們會幫忙了,他不用這麼委曲求全地討好她。「倒是我姊如果也考上你們學校的話,你要好好照顧她哦!」

  「青天?還久呢!」關澤輕笑,心思全繫著她,沒把那無關緊要的人放在心上。「你努力點,看以後能不能考上台北的學校,我會照顧你。」

  她去台北做什麼?當電燈泡嗎?「那時你都畢業啦!」姜白日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欸,我姊真的很漂亮吧?不看緊點,會被追走的。」單純的她,一旦下定決心,也努力幫忙敲邊鼓。

  他知道她很崇拜她姊沒錯,但沒必要一直掛在嘴上吧?關澤先是擰眉,而後怔住,對這個酸味十足的念頭感到可笑——他竟嫉妒起青天了!

  這意外的發現讓他驚訝不已,他撫額,不禁低低笑了出來。長那麼大,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嫉妒,對像還是一個女生,她的姊姊!

  「你笑什麼?」姜白日偏頭看他,一臉疑惑。她又沒講什麼好笑的話。

  那無辜的表情,讓他心裡一悸,血液裡像有什麼在浮動,鼓舞他將心頭陌生的情緒,化為言語——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漂亮?」收過無數情書的他,第一次真正為女孩子動心,還宣諸於口,他的語調,因緊張變得有些低沉,增添了成熟的磁性。

  姜白日呆住,傻愣愣地看著他,瞠目結舌的神情誠實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我、我……」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不是青天欸……」

  她很漂亮?除了「可愛」這個上自九十歲老阿嬤、下至巷口流鼻涕的小鬼都適用的客套形容外,她還真沒聽過其他讚美。

  支吾半天,卻冒出這句話?關澤努力忍住衝上喉頭的笑意,仍控制不了顫抖的肩膀。就是這樣自然毫不做作的反應,讓他覺得她很漂亮。她知道自己的缺點,樂觀知足,對別人的優異也絲毫不妒忌,而是單純地為對方感到高興和引以為榮。

  以為他在嘲笑她,姜白日脹紅了臉,羞惱抗議:「笑什麼笑啦?!」

  那紅透的小臉就像圓潤的蘋果,讓人想一親芳澤。看到她赧紅的雙頰,關澤挪不開眼,笑聲緩了下來,化為另一種情緒燎燒著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思脫了韁,他連忙斂回。

  輕咳了下,他若無其事地反駁:「沒有,我沒笑。」

  騙人!明明眼角還彎著!姜白日又窘又惱,不甘示弱地回道:「你別小看我,我也有人追!」

  「真的假的?」這下子關澤笑下出來了。「誰?」

  厚!真的看不起她?「你不能說出去哦!」她跑到書桌前,拉開抽屜,開始胡亂翻找,好不容易在最底下找出一封縐巴巴的信,又跑回窗前,遞了過去。「看吧,這是我收到的情書。」

  這是結業式那天回到家後,才發現被塞在書包裡。看到時,她唯一的念頭是把信封翻來又翻去,拚命找著「請轉交姜青天」的字樣。

  「……我能看內容嗎?」關澤徵詢,心頭酸得可以浸泡菜。

  「看啊!」有些不好意思,她還是很大方。

  這封信,她連姊姊都沒透露,因為如果特地拿去給姊看,會顯得她好像很高興似的,但……她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裡面的內容,寫得差透了,看得她頭好痛。

  她本想扔掉,但想到這也是人家辛辛苦苦寫的,心一軟,就把它留下來了,剛好可以拿來當證據——不過信裡頭還是只有說她可愛,沒說她漂亮。

  關澤把信打開,迅速瞄過。

  字,丑!

  用詞,幼稚!

  文意,不通順!

  隨隨便便就可以舉出一籮筐的缺點,這種比小學生寫得還差的信,居然敢拿來追女孩子?

  「哪個村的?」那署名,他不認識。

  「不曉得。」她也不想知道。姜白日搖頭,把信接回。

  「你想跟他交往?」關澤沒發覺他的語氣好似在捍衛所有物。

  姜白日被問得羞惱。她只是分他看,問那麼多做什麼?他可以和姊姊配成對,她當然也可以被人追啊!「對啦、對啦!」她有點賭氣地應道。

  一口怒氣梗在喉頭,關澤很想把那封信奪過來,一把撕了它,但,念頭轉了又轉,他並沒有動作。

  就算撕了,又能如何?對方就在她附近,比起即將離家前往台北的他近多了,他和她,什麼都還沒開始,又要憑什麼去綁住彼此間的牽連?

  看向她粉嫩的臉龐,關澤沉默下語。什麼叫慌,他總算懂了,第一次有他想伸手抓牢的東西,卻又清楚明白,他沒辦法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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