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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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你爹逼你嗎?」她見他眉頭愈擰愈緊,不由得便上前攬住他如冷臂膀。

  「他在我身上下了血毒,若是我不從,他便不給我解藥。」他目光木然地望著前方,彷彿說的全是旁人之事。

  「何謂血毒?」她問得心驚膽跳,拚命握著他的冷掌,只想煨暖他。

  「一種月圓時便要發的陰毒,只有以我爹的血為藥引,才能解去毒性。毒發時,有如千針穿孔之痛,全身冷寒不已。」

  「你爹還在嗎?你……你如今還中毒嗎?」她的淚水不聽使喚地流了滿面,但心痛卻不曾因此稍褪半分。

  「我爹在我十五歲那年,被一名發狂藥人活活咬死於藥房。之後,我有幾個月時間,生不如死。直到我以毒蝠之血為方,這才抑下了血毒,這兩方毒性互相衝突之下,倒也相安無事地活了下來,只是身子總會冰冷些罷了。」他說得簡單,不曾將那些時日以身試毒之百般煎熬說與她知道。

  華紫蓉張開雙臂擁住了他頸子,雙眸早已哭至無法視物。

  原來他渾身冰冷是因為中了毒。原來他不信任人,是因為連親生爹爹都對他這般歹毒了,他又怎麼可能對人懷有善念呢?

  「苦了你了。」她啜泣地說道。

  西門豹一怔,驀地閉上眼,抑去眸裡那道陌生之灼熱感。

  行走江湖多年,人神共憤之惡霸狼行看多了,他甚至能笑著安慰自己,他爹雖然心狠手辣,至少還養大了他。

  只是,她今日一句「苦了你」,卻讓他的心中毒般地灼辣刺痛了起來。

  「都過去了。」她的下顎抵於他的髮絲上,拍撫著他背心。

  他鼻尖一酸,竟險些落下了淚。

  「總之,你不能再待在華府。」西門豹張眼,啞聲轉了話題,並不想讓人瞧見他脆弱一面。

  「若我叔叔真是意圖害人,我又豈能讓姊姊一人待在華家呢?我得回去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為我們姊妹及我爹娘掙一個真相。」華紫蓉搖頭,拒絕了他。

  「若真相已明呢?」

  「我將華永清送至官府後,便會回到你身邊一個月——畢竟我已求了你一回。」她握緊拳頭說道。

  「好,這一個月之約,便先讓你欠著。」他忽而俯身狠嚙了下她雙唇。「之後,我們分頭尋凶,看看究竟是我,還是我的寵奴兒先查明真相。」他會安排高手暗地保護著她,就不信那華永清真有法子能對她下手。

  「不許叫我寵奴兒。」華紫蓉火眼瞪著他,覺得那三個字刺得她全身發痛。再寵的奴兒,只要主人一不開心,便能隨手扔了哪……

  「你便就是我的寵奴兒,現下先放你走遠,不過——」西門豹低頭埋首於她頸間,狠狠地在她喉間吮出一記紅印。「該我的,我便會來取。況且,我還待你再求我第二回、第三回……」她惱他也好,心繫別人也罷,他總之就要她的一生一世!

  「我不會再求你。」華紫蓉板著臉說道,竟是不敢再多想。

  「你一定會再度求我,求我把華永清傷人之證據給你。」西門豹自信滿滿地說道。

  「不會!」華紫蓉一惱,翻身便在座榻裡佯睡。

  偏偏他不想讓她清靜,整個人旋即覆住她後背,兩人身子緊貼地像是天生便互鉗於一起似地。

  「別鬧我……」她用手肘去撞他,不想讓他稱心如意。

  「別動,我已經許久不曾好好睡上一覺了……」他埋首她頸間,喃喃低語著。

  她聞言咬住雙唇,想起他的諸多遭遇,心裡一酸,輕喟了口氣,便也一切都隨他了。

  誰讓她已是他的人了呢……

  *** *** ***

  回到華府已有十多日,華紫蓉竟是沒一刻能閒得下來。

  她不像西門豹有諸多門路,可以知情叔叔是否當真有殺人奪產之野心。但叔叔若有謀奪家產之心計,她們姊妹不在的這幾個月間,總是有跡可尋的,是故她這一陣子有泰半時間都待在華家布莊裡尋線。

  布莊掌櫃告訴她,撇去華永清有幾回想要查看帳目不提,這幾個月內,她們姊妹沒法管事,華永清竟超領了許多銀兩。且他在外頭欠了帳,讓人上華家布莊收債之事亦是時有所聞。

  即便是如此,她仍是無法因此就指證叔叔便是主導了一切災禍之兇手哪。

  如今叔叔噓寒問暖依舊,但她卻是表面熱絡,心裡直發寒哪。這心情應當是只有西門豹能懂吧……

  此時,坐在姊柿房裡的華紫蓉一忖及此,不禁長歎了口氣。

  她拿起一隻小銀勾撥高燭芯,讓燭光再顯得亮些,而燭焰上之澄黃金亮光芒卻讓她想到了西門豹那對眸子。

  「你一定會再度求我——」他的話突然在腦中浮起。她揪起眉,用力地搖著頭。

  求他第二回,得留在他身邊一年。求他第三回,她便要一生一世由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了哪。

  苗芊芊哭喊之慘狀,突然飛過她腦子,她的身子驀地閃過一陣冷顫。

  「在想什麼?想得這般不開心?」華澤蘭低聲問道,驚醒了她的沉思。

  「沒事。」華紫蓉急忙回過神,對著姊姊擠出一抹笑容。

  「都瘦了,還說沒事……」華澤蘭撫著妹妹唇邊那道可憐兮兮笑意。

  「瘦的人是姊姊。」華紫蓉望著姊姊的慘白玉容,不免又是一陣心疼。

  她知道姊姊回家之後,因為思念蒼狼而鎮日魂不守舍,畢竟這兩人相愛至深哪。而她偶爾聽得姊姊說起蒼狼待她之諸多種種貼心,竟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情字,總有些相同揪心之處啊。

  「你臉色真的不好,我明日請來大夫瞧瞧,可好?」華紫蓉說道。

  「也好,八成是染了風寒吧,這幾日總是頭昏得很。」華澤蘭不欲妹妹擔心,柔聲地說道。

  「那你早些歇息,好嗎?」

  華紫蓉拉著姊姊的手走到榻邊,服侍著她躺好之後,便輕聲走出姊姊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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