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你很清楚。」他若無其事地將長鞭攬回腕間。
華紫蓉腦子閃過一陣昏眩,她知道這一回,她又沒能逃過他的掌握了。
「我答應你。」華紫蓉低聲說道,小臉慘白毫無血色。
「乖奴兒。」
西門豹大笑出聲,手裡長鞭再度揮出,瞬間便將華紫蓉給捲到了身邊。「這藥丸,讓你姊姊一日依三餐服下,連服十日,便會無事。至於你,吃上兩日便會無事。」
華紫蓉接過解藥,走回姊姊身邊,很快地讓她服下。
「西門公子可知這毒藥自哪處購得?」華澤蘭顫聲問道。此人必定是內賊啊!
「前些時日,我府內出了個叛徒,偷了我一瓶迷香與一瓶毒。」
華紫蓉牢牢握住了姊姊的手,心情沉到了谷底。
「賣給了誰?」華紫蓉顫聲問道。
「華永清。」
第十一章
「豹爺,再喝一杯哪……」
西門豹於福州新購之屋宅內夜夜笙歌不斷,幾十名舞伎、樂伎整個夜便盡繞著西門豹打團,個個極盡嬌嬈姿態,使盡嗲纏手腕。
乍見之下,這般場景並無任何不對勁之處,除了——
華紫蓉正端坐在西門豹身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一名舞伎褪去肩上薄紗披帛,香肩畢露地朝西門豹送去一記媚眼。
華紫蓉佯若未見地打了個哈欠,側身抓起一把玫瑰瓜子,拿起一冊史書,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
是啊,確實是該「以史為鑒」。想她第一回遇到西門豹,第一回進西門府時,西門豹就是這般耽溺聲色了,他怎麼可能因她而有任何改變呢?
這一個月,這府裡沒有一天不是這般熱鬧地讓人心酸。
只是她竟也在這裡待了一個月嗎?華紫蓉目光滯留於書冊間,毫無生氣地眨著眼。
一個月前,他們使計讓姊姊華澤蘭詐死。華永清欣喜之餘,以為其下毒手法已得逞,醜惡面貌畢露,完全不意其一舉一動全都入了旁人之眼。
加上朱富江之出面指認華永清購毒之舉,在證據確鑿之下,華永清只得認了罪,坦承她爹及她們姊妹兩人之意外都出自他一手之策劃。
那一刻起,華紫蓉於是懂了西門豹何以總要防備於人,何以使毒時總是能毫不留情了。世事無常,除了自己之外,又有何事何人能夠相信呢?
幸好她當時還有姊姊陪著,心裡落寞多少總有人分攤了一些。只是,姊姊如今已和蒼狼成親,兩人相偕回蒼山去了,她頓時又成了孤伶伶一人。畢竟,西門豹並不專屬於她一人哪……
華紫蓉斜勾起唇邊,聽著西門豹與其他女子之調笑聲,她唇邊小窩攢著酸楚,卻不許自己流露出半分情緒。
她不是不會難受,沐浴時尤其落淚落得凶。然則,其餘時間裡,她是決計不肯讓西門豹探得她的在乎。
若他知情她一顆心早已落到了他身上,不免要得意地訕笑她一番哪。
「豹爺,奴家坐到你身邊餵你吃果子如何?」舞伎薄紗寬袖拂上西門豹臉孔。
「我身邊位置只有一人能坐。」西門豹抓過舞伎香袖,妖眸一揚,媚笑地說道:「不愧是香兒,便連袖子都香得讓人心癢難耐……」
「那奴家就坐在您腳邊。」舞伎攀附到西門豹腳邊,臉頰貼著他長靴,一臉不勝卑微眷慕之意。
「這位子讓予你,你高興坐多久就坐多久。」
華紫蓉冷聲下榻,順手將西門豹長鞭往旁邊一擱,免得他又用鞭子攔阻她離開。
西門豹眼色一冷,看著她毫不眷戀身影,他胸口一窒,四肢發冷,就像血毒發作一般地難受著。
這一個月以來,他看過多少次她的背影了?她總之就是不願在他身上耗心思、不肯為他停留。
為什麼她就是不像其他女人一樣地期望著他的回眸?那又怎能怪他,頻頻想以其他女子來試探她對他之在意呢?
「我的寵奴兒忘了自己曾允過我什麼嗎?」
西門豹冷聲如冰,阻止了華紫蓉正要走向大門之身影。
「我允了一年,卻沒允過時時刻刻。」華紫蓉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過來喝杯酒,我便賞你一樣東西。」西門豹命令道,目光不曾離開過她半刻。
「我不需要。」
「把人送上來。」西門豹彈了下手指喚了一聲。
護院守衛帶入一票臉色青白,全身被縛之男人,命他們全都跪到西門豹面前。
「華姑娘,這批盜匪正是當時奪了你沉船,殺害整船人的兇手們。主子為了逮住他們,水路各方人馬大動員,花了一些功夫才將人送到你面前。」護院守衛說道。
華紫蓉走到那些盜匪面前,盜匪多數都低下了頭。
「老子既被抓了,要殺要剮隨便你們!」一名光頭盜匪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西門豹冷眸一瞇,正要拾起長鞭時,華紫蓉卻看了他一眼,伸手制止了他的舉動。她轉身對著護院說道:「勞煩你到華宅跑一趟,讓華府管事帶來那回與我一同搭船之罹難者親人。」
此話一出,盜匪們個個面色如土,一時之間竟全都噤若寒蟬了。
「你們生死將會決定在他們的手裡。他們喪失至親,全都因為你們一時貪念,你們難道沒有親人,難道也希望自己親人被這樣對待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哪。」
華紫蓉幾句話,說得盜匪們頭垂得更低,一旁舞伎樂伎則有人因此紅了眼眶。
「你的這份大禮我收下了。」華紫蓉走到西門豹面前,難得正式地福了福身。
「既然喜歡,那就該微笑。」西門豹鎖著她的眼,要她待他有些不同。
「我笑不出來。」華紫蓉仰頭望著他,斷然拒絕了。
「過來。」西門豹不容拒絕地伸出長臂,將她捆在懷裡,於她耳邊冷冷逼問道:「昨日,華府派人送來胡家所捎來之訊息,你此時莫非還在想著你的胡大哥?」
「他已另有婚配了。」她真為胡大哥開心。
「因此你才不開心?」他眉宇覆雪,瞳眸裡之風流姿態早已凍結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