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稽點頭,拿出一把薄如蟬翼般利刃,在蠟燭上將利刃燒成通紅。
「寵奴兒……」西門豹微睜開眼,低喃了一聲。
「我在這、我在這!」華紫蓉牢牢地握著他手掌,即便凍得一顆心都痛了起來,卻依然不願鬆手。
西門豹嘴角顫抖著,沒答話,只是奮力揚起一雙亮眸緊盯著她。
「壓住他的肩。」莫稽命令道。
華紫蓉與朱富江聞言,一人一邊制住西門豹肩膀。
「啊!」
當莫稽利刃劃下之際,西門豹身子整個痛拱了起來。華紫蓉淚流滿面,心痛得冷汗涔涔,像是那把刀割入的是她的血肉一般。
莫稽拔出弓箭後,華紫蓉馬上自懷裡取出金創藥抹上西門豹傷口。所幸,不過幾次呼吸時間,血流便止住了。
華紫蓉一撫西門豹的額頭,只覺他全身冷得像冰,急忙將一旁毯氈全都覆到了他身上。
朱富江亦是連忙從懷裡掏出補氣丸藥,遞到西門豹唇邊。
西門豹以舌尖嘗了下味道,張口將丸藥嚥下了,但他依然雙頰慘白,全身也不停地顫抖著,再看了華紫蓉一眼後,他閉上眼,竟像是昏了過去一般。
華紫蓉心急如焚,舉起衣袖,拭著他額上不停沁出之冷汗。
他身子原就微寒,可他此時身子竟冷得像是肌理間都覆了一層薄冰似的。華紫蓉咬著唇,忍著不哭出聲,卻止不住地猛掉眼淚。
她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刮子,都是她害他受傷的!
華澤蘭此時早已奔向外頭尋找著大夫,亦讓灶房去燒些熱水,煮些熱湯過來。而莫稽在看了他們一眼之後,便朝朱富江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走了出去。
華紫蓉一心守護著西門豹,完全沒注意到屋內此時只剩下他們兩人。
「啊!」西門豹忽而嗄喊出聲,他痛得弓起身子,絞緊了她的手指。
「怎麼會這樣?箭上有毒嗎?我去找姊夫問個清楚。」華紫蓉急得六神無主,起身就想往外走,偏偏他無論如何就是不放手。
「這是血毒……」他雙眼無神地看著她,感覺陣陣劇寒針刺過他全身,逼得他只得蜷著身子低喘。
「今兒是十五!」華紫蓉驚呼出聲,伸手便要到他懷裡拿解藥。「血毒的解藥在哪?」
「在家。」
華紫蓉聞言,心一沉,目光驚慌地看著他。
「我立刻讓朱富江回去拿。」
「遠水救不了近火……橫豎……血毒死不了人……不過是要被這冰寒折騰個幾日幾夜而已……」西門豹用力揪住她手掌,喘著氣說道。
「姊姊成親時,你送了她什麼火焰草丹,說什麼可稍解身子冰寒,那對你可有幫助?」華紫蓉將面頰貼上他的,雖被他冰得直打嗦哆,卻仍堅持要緊擁著他。
「或多或少吧……」他每說多一個字,全身便要抖得更厲害些。
「我去拿火焰草丹!」
「別去。」西門豹咬緊牙根,用了全身力氣環住她的腰,不讓她移動半分。
「我一下子便回來。」她說。
「騙子……你違反了承諾……你求了我三次……卻依然扔下我……」他雙唇發紫,說話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卻仍堅持不放手。
華紫蓉看著他一臉病弱,她的淚水咚地落到他臉上。
「姊姊,請拿一些火焰草丹藥過來。」華紫蓉擁著他身子,對著外頭大喊出聲。
「聽見了。」莫稽渾厚叫聲回復道。
不一會兒,莫稽一腳踢開門,火焰草丹與祛寒熱湯、熱水全一塊送了上來,他並帶了名大夫為西門豹把了脈之後,再次離開。
華紫蓉服侍西門豹吞下丹藥、熱茶,為他換上姊夫衣裳,再拿著足以燙手布巾貼上他面頰。忙碌了一會兒後,總算看到他雙唇微有血色,呼吸也已然較為平穩,她一顆驚慌失措的心,這才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西門豹躺於榻間,貪婪地望著為他馬不停蹄的華紫蓉。
他薄冷雙唇輕輕地上揚,此時便覺得自己挨到十五月夜才上山,讓她多心疼了他幾分,這一切苦便都值得了。
「明知道會這麼不舒服,為什麼不把解藥帶在身上?」她心疼地撫著他臉頰。他身子骨原就瘦削,裹在姊夫衣裳裡更顯出他此時樣貌孱弱。
「我一心只想著要追上你,哪來心思計較那麼多……」他的身子自枕間滑下,硬是要偎在她懷裡,非將她抱得牢密不可。
「與其花費時間帶我回去,當初為何不多用點心思好留住我?」她俯身而下,再為他將氈毯拉得緊密一些。
「你若會甘心留在我身邊,我便不用多跑這一遭……人總是有些得不到的遺憾……」他垂眸低語道,長睫輕輕顫動著。
「若你找著了我,我仍然不在意你,那麼你留我在身邊,又有何益?」她今日非得逼出他的真心不可。
西門豹聞言,身子驀地一顫,卻仍然緊閉雙眼,不願意面對她。
「總之……你在我身邊……那就夠了……」他咬住唇,只覺身子又是一陣惡寒而起,他半側過身,冰冷臉龐泰半埋入她腰間,拚命地攬緊著她。
華紫蓉低眸望著他瘦弱背脊,一陣心酸襲來,她突然間忍無可忍了。
這人明明拚了命上山覓她,怎麼偏偏就是嘴硬,不肯說出一句真心呢?虧他平日風流倜儻,眼神言語調情皆是風情萬種,怎麼如今卻是這般木訥!
「西門豹,你究竟是用何種心情待我?」她脫口問道。
「你是我的寵奴兒,我一生一世都不放開。」西門豹睜開眼,一字一句都像冰珠子般堅硬無比。
「只是寵奴兒嗎?我傻到將心放在你身上,怎麼你也傻到不知道我的心思,不敢說出真心話嗎?」華紫蓉俯身以額頭抵著他的,耳根竟微紅了起來。
「你……的心……在我身上……」西門豹粗喘一聲,正要驚坐起身時,虛弱身子卻是無力地直要往榻邊滑下。
「小心。」華紫蓉驚呼一聲,攬住他的身子,讓他背倚著牆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