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樣。」戰鑫聳聳肩。
「怎麼說?」戰生覺得弟弟變得越來越難懂了。
「娜麗是我白天的女伴,晚上就不是了。」他話中另有深意。
戰生聽了,更覺得莫名其妙。「難道你真的另有交往對像?」
戰鑫沒回答,只是深不可測地笑了笑。
對他而言,白天的時間是屬於公眾、屬於公司與大家的,任何人的邀約只要沒有時間上的衝突,一切的應酬他都奉陪,但晚上就截然不同了,他不要任何人打擾。
因為,夜晚的時光,是屬於他和夢裡的神秘女子的……
*** *** ***
五年前,當辛浿芝從上海回家後,卻怎麼都找不到戰鑫,他像人間蒸發般,再也不見蹤影。
丈夫的失蹤,讓她在一夜間從天堂掉入地獄。
幸好有姑丈和姑姑不時的電話聯繫,給予她精神上的支持,還有表哥家偉的照顧,讓她得以撐過那段苦難的時光。她始終不相信戰鑫會隻字未留就拋棄她,所以她依然住在兩人租賃的古堡,等候他某一天會忽然回來。靠著這樣的信念,浿芝獨自熬過了生孩子的無助與痛苦,一個人撫養孩子,只是偶爾一犯起思念,便會流淚到天明。
後來,她才輾轉得知,戰鑫就讀的藝術大學發生過一件跳樓事件,但是風波很快便被學校壓下來。根據她探聽的結果,她發現事情很可疑,覺得那位據說已經被家屬接回去的傷者,很可能就是戰鑫。
沒錯,戰鑫若是不在巴黎,那他一定是回台灣了!
戰鑫承諾過要愛她一輩子,他不會忘記諾言的,她相信他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這股堅強的信念讓她鼓起勇氣,決定要萬里尋夫,千里迢迢地來到陌生的國度——台灣。
浿芝得到同樣來自台灣的同學李雪芬的協助,經由雪芬的安排,獨居的李媽媽答應提供住處給浿芝,於是滇芝便帶著襁褓中的嬰兒,首次踏上台灣這塊土地。
自小就有打工經驗的浿芝很能幹,中文的聽說讀寫也都沒問題,所以很順利地就找到了咖啡店的工作。白天上班時,就由李媽媽幫忙帶敏森。由於浿芝是個乖巧討喜的女孩,因此李媽媽把她當作親生女兒對待,敏森也叫她李奶奶,儼然就是一家人。
安定下來後,浿芝不斷地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然而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卻有如大海撈針般,幾年來仍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李媽媽知道浿芝的事,很替她覺得可憐,更為她的癡心不捨,因此也會幫忙詢問、留意。
「你的丈夫叫雷戰鑫啊……」她看著浿芝刊登的尋人廣告。「這名字跟一個大企業家的名字一樣耶!那個企業家是現在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貴族,不過聽說已經有一個很要好的女朋友了……」李媽媽雖然年紀大了,平時也很愛看一些八卦雜誌。
「應該不是他。」浿芝搖頭笑笑地說:「一定是同名而已,他不是什麼家財萬貫的企業家,我認識的他只是一個想當畫家的年輕男人罷了!」
「是嗎?可是這種名字應該不常見……」李媽媽又問:「你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以外,難道沒有他在台灣的地址嗎?」
背對著李媽媽在洗菜的浿芝搖了搖頭。「我有去藝術大學查過他在台灣的地址,可是我照著地址去找,找到的卻是一棟商業大樓,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住宅區。」
浿芝不曉得那一棟商業大樓的登記擁有者正是雷戰鑫,不過雷戰鑫平常並不住在那裡,他跟雷戰生住在郊區,以至於她根本就找不到人。
「唉!你們年輕人談戀愛總是一頭熱,什麼柴米油鹽醬醋茶都忘得一乾二淨,等到現實問題來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李媽媽很為白白淨淨、眉清目秀的浿芝打抱不平。「女人啊,永遠是吃虧的一方。」
浿芝咬著唇,告訴李媽媽也告訴自己:「我相信他不會拋棄我,他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他說過,他愛她,要當她的巨人,把她捧在掌心一輩子的……
「唉∼∼」真是癡情女!李媽媽歎了口氣。
兩人沒再交談,浿芝手腳俐落地準備著飯菜,李媽媽則是幫忙喂敏森喝奶、換尿布,之後兩人一起坐下來,邊看電視、邊吃晚餐。
電視上正播著最近很熱門的企業家八卦新聞,鏡頭與旁白都帶到雷碩科技副總裁帶著女友娜麗出席精品慈善晚會的畫面,兩人是一對天造地設的金童王女,一出場就成為鎂光燈的焦點。
一看到螢幕上出現的人,浿芝的臉色驀地發白,手裡的碗「鏗」地一聲,摔落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是他!是雷戰鑫!
「怎麼了?」李媽媽擔心地喊著。
「沒事……沒事……」她六神無主,趕緊彎下身撿拾碎片,一個不留神,手指被碎片劃破,她盯著滲出的鮮血,一時間看傻了,反應不過來。
「浿芝,你流血了!」李媽媽緊張地叫嚷著。
浿芝這才回過神,趕緊站起來跑到洗手間,把手放在水龍頭下衝水。看著自己的血和水混合著,形成小漩渦,而後消失,淚水再也無法遏止地簌簌落下。
她沒有看錯,那是雷戰鑫,是她失蹤的丈夫。
那高挺的鼻、豐厚的唇、高大的身材,還有那一雙敏銳深遂的眼睛,是他,她不會錯認的。
原來,他不是什麼無名的小畫家,而是雷碩科技的副總裁,他們的身世根本是雲泥之別,她大大地高攀了他。
所以,他其實是變心了、有了新歡了,所以才離開她……
一想起新聞報導裡那個艷麗的女人,就彷彿有把利刃倏地刺入她的胸口般,痛不可遏,她用力咬住下唇。
他真的拋棄她、不要她了……
他玩膩了,所以拍拍屁股走人……
她全身虛脫無力,蹲在地上,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