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馮婆婆急道:「這丫頭……」
「還輪不到你替她說話,我說了就定了。」冷老夫人揮揮手,「我們冷家要的是能讓人人滿意的廚娘,她要是做不到二少爺說好,也不用留下來了。」
「老夫人,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涵鴛一跪,含淚道:「請你嘗嘗我做的菜,一次就好。」
冷老夫人不耐煩的說:「沒那工夫,別在這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煩!」她一眼望見有人在門邊探頭,鬼鬼祟祟的。「是誰在門邊探頭?沒規矩!」
「老夫人,是我。」紫宣硬著頭皮走了進來。
「連你都沒規矩起來了,我還能指望其他奴才嗎?」她嚴厲的問:「你不去伺候二少爺跑這來瞧熱鬧做什麼?」
「少爺要我到廚房一趟,因為他想吃夜宵。」紫宣吶吶地道:「可是汪嫂不會做那道甜品,所以我想來問問汪婆婆……」
「一道甜品也值得這麼大費周章!哼,是什麼這麼了不起,難倒了汪家媳婦?!」這若冰也太不知好歹,越發得寸進尺了。
「叫做八珍雲片糕。」她看了涵鴛一眼,心中百味雜陳。
為什麼這個廚娘之前做的菜二少爺碰也不碰,卻在見了她一面之後馬上說要吃她做的八珍雲片糕。
況且這個廚娘叫他梁若冰,大家雖然都知道二少爺的生母姓梁,可是沒有人敢犯老夫人的忌諱說出來。
看起來他們似乎是舊識呀。
「老夫人,我會做這道八珍雲片糕。」涵鴛說道:「如果還不能讓二少爺滿意,那我立刻就走,也不需要等天亮了。」
第八章
原來是涵鴛。
原來真的是她,難怪那些菜色那麼樣的熟悉,熟悉到他一看見就會聯想起她。
而因不願再想起她,所以他不動那些會勾起任何回憶的菜色。
今天,他在毫無預警、準備的情況下,在大街見到了涵鴛,她的反應不如他的預期讓他有些生氣,又有些……受傷。
沒想到稍晚又在自己家裡見到了她,—樣的毫無預警和準備,她那哭得通紅的眼睛和小小的鼻頭讓他感到歉疚。
她委屈的喊他,可他卻為了早上她的冷落而不回頭。
她是為了什麼流淚?三年多來,他不記得看過她的眼淚,就連他說要離開書院時,她也沒有紅了眼眶。
那時候他多少是有點希望她哭泣的,那至少會讓他一時軟弱,問她,「你跟不跟我走?」
「少爺。」紫宣捧上了剛做好的八珍雲片糕,「廚娘做好了,正在外面等呢。」
冷若冰捻起一片含入嘴裡,「還是一樣難吃。」
他接過那一盤雲片糕,走到門外,涵鴛就站在那裡,一雙妙目眨也不眨的凝望著他。
像是期待,又像是有所求。
「你一點長進都沒有。」他習慣性的敲敲她的頭,一腦袋還是裝豆腐,做的東西還是一樣難吃。」
「我以為我這輩子不會再做八珍雲片糕了。」她輕輕的說。
他帶著些諷刺的味道說:「終於知道有多難吃了是不?」
「它一點都不難吃!那是因為我以為見不到你了。」她老實的說。
「真感動。」他雖然這麼說,語氣可讓人感受不到半點誠意,「你大老遠跑來做雲片糕給我吃?不是吧?」
「是方山長要我來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這裡。」她還是瞅著他,似乎是怕一眨眼他會消失似的,「我若知道你在這裡,就……」
涵鴛咬咬唇,卻不繼續說了。
「就怎麼樣?」
她眼眶一紅,眼淚湧了出來,「你連一封信也沒有寫給我。」
「我只說了可能,沒有答應過你。」該死的,她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動搖了決心?
她為什麼還要來考驗他?他明明已經決定不對任何人付出感情,不為任何人心疼。
他已經可以從容的把她當成年少時一個美麗的回憶,為什麼她要來?
她擦了擦眼淚,「說得也是,我不能怪你。」
「可是我卻想怪你。」他壓根不管身後的紫宣和梅雪,亦不介意她們聽到了多少。「你說過會一直在書院的,為什麼卻答應嫁給方獻堂?我倒想聽聽你怎麼說!」
任夫人那封信不能說沒對他造成影響,但他瞭解她這麼做的用意或許是為了刺激他。
原本他不當一回事,卻在郝平安證實了這消息之後,感到了焦躁和不安。
但任夫人卻在涵鴛訂親後把她送到他身邊,那陰謀就清清楚楚了。
她要他為這件婚事吃醋,把涵鴛搶回來。
「因為……因為我大了,山長說我也該嫁人了,再說方獻堂他喜歡我。」她臉一紅,突然覺得在他面前說這些事很奇怪。
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人家喜歡你,你就要嫁給他報答他的心意是不是?」
又是任夫人那個愛多管閒事的女人,她什麼時候才可以停止自以為是的為別人安排「最好的人生」?
「我不知道啦,你不要問我,我自己……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她懊惱的說:「所以山長才要我來的,她說如果有一個人讓我朝也思暮也想的,那麼我就沒辦法嫁給其他人;如果那個人對我也是念念不忘,那是天幸,但如果他對我毫無感情,我也只能死心,讓別人也有機會給我幸福。」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說的那個人是你。」她一跺腳,「我才沒有對你念念不忘,朝思暮想。也沒有老是經過你的窗前,當然更沒有躲在御書樓偷哭,我才不會看到你用過的東西就難過,更加不會想你。」
「是嗎?」冷若冰懷疑的看著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老實?」
「我、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傻瓜!你一點都不想我,說不定早把我忘了……」
「我可沒那麼容易忘了你,這世上有偷窺癖好的人太少見了,我是不會忘的。」
「都這麼久了,你還提那件事?我已經說過那是意外了。」
「那就算是意外好了。」他雙手抱胸,問道:「可方獻堂總不是意外了吧?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