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道明煩惱的說:「我就是怕這樣。」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避禍,就是不知道大人肯不肯委屈一下。」
他有如黑暗中見著了一盞明燈,連忙道:「快說、快說。」
「現在看來那八個知縣非犧牲不可,與其讓欽差大人親自來辦這個案子,還不如大人你先查個水落石出,取得了八個知縣的口供連同證據一起上呈,並以督導不周以致屬下貪污自行處分。
「如此一來,欽差大人便不會親自辦這件案子,頂多給你一個督導不周之罪。若八位知縣咬你出來,你還可以說他們是懷恨在心,存心誣陷。」
汪道明滿意的點點頭,「好辦法.賢婿你果然機智過人,這次全靠你救命呀!」
「這是應該的。只是我們得小心一點,絕不能讓八位知縣大人起疑,如果讓他們有了防備,串通起來早我們一步向欽差投案,那問題就大了。」
「沒錯沒錯,得想辦法讓他們八個都乖乖上門來,我再一舉拿下他們。」汪明道打定主意,一拿下就先將他們毒啞,施以酷刑讓他們什麼屁都放不出來。
「大人忘了八天後的婚禮嗎?」皇甫擎禎笑道:「八位知縣都會來參加,到時候埋伏的官兵一擁而上,那不是誰都跑不掉了嗎?」
汪道明大笑,「好一個斧底抽薪妙計,夏穎呀我真是越來越倚重你了,看樣子知興以後是你的天下了,哈哈!」
皇甫擎禎也笑得非常的愉悅,笑裡儘是計劃順利的得意,這個貪官為了自保不惜陷害其他人,難道其他人不會想自保嗎?
他就把這個「好」消息洩漏給八位知縣,再指點他們一條明路.暗示他們若全盤托出並且指證汪道明的惡行,那麼還有一條命可以留著。
這樣狗咬狗一嘴毛,他就隔岸觀火,見他們打得兩敗俱傷吧!
***
喜氣洋洋的汪府一早就瀰漫著歡愉熱鬧的氣氛,出出人人的僕人和川流不息的賀客使得喜慶的氣氛更濃了。
八位知縣個個臉色古怪,似乎都有些焦急、害怕,全擔心的坐在花廳。
眼見吉時已到,可是男方的迎親花轎卻遲遲沒有出現。
汪道明又是奇怪又是擔心,親自到門口去張望了幾次,就是沒瞧見迎親的隊伍。
正要家丁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之時,突然一陣敲鑼聲響起,一列整齊的隊伍出現在大街另一頭,前面的官人高舉著肅靜與迴避的牌子,聲勢浩大的過來了。
「來啦!迎親的轎子來啦!」
「不大對呀?」有人疑惑,「不像迎親的隊伍,倒像什麼大官出巡。」
夠氣派、夠架式,兩邊的官兵都是威風凜凜的。
汪道明聽見來了一列隊伍,可不是迎親的花轎,又是驚訝又是歡喜地飛快奔出來看,八名知縣也跟著他。
來的是何人?照僕人們的形容想來,那一定是兩品以上的高官了。
難道是欽差大人到了?他歡喜的想,自己嫁個女兒,欽差大人賞光駕臨可是大大給定了他面子。
隊伍中的大轎直接抬到了大門口,一個壯碩威風的大漢朗聲喊,「代天巡狩,八省巡按大人夏穎到。」
大伙聞言議論紛紛,何時朝珍知縣、今天的新郎官成了八省巡按?
汪道明是一陣錯愕,內心湧起一股惶恐,難道……難道那個夏穎是八省巡按,他接近我是為了查案?
他不禁冷汗傳達,雙腿忍不住的發軟,覺得自己好像從雲端掉落,就要跌個粉身碎骨。
轎簾掀開走下一名年約四十,一臉正氣、穿著朝服的大官。
汪道明立刻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同名同姓,害他嚇得冤枉。
「汪大人今天嫁女兒,下官特地送上賀禮來了。」
他居然口稱下官,倒把汪道明嚇了一跳,連說不敢。
夏穎打開一道奏疏,「下官送的十八樣賀禮,頭一條是私設牙行,把持稅卡。第二條是制假錢,紊亂鈔法……」
他一條一條的念下去,而汪道明早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大喊冤枉。
「大人冤枉!這都是栽贓污蔑,絕無此事,卑職絕對不敢如此貪贓枉法,請大人明察還我清白呀!」
「是嗎?」夏穎冷笑道:「八位大人,怎麼你們還站得這麼穩,這十八樣賀禮裡,你們送了幾樣呀?」
八名知縣連忙下跪求饒,他們早從皇甫擎禎那得到消息,知道東窗事發因此出賣汪道明以求自保。
「我們都可以作證汪道明惡行滔天,是罪該萬死。」
汪道明惱恨的說:「大人明察,這八人背地裡做了許多不法的勾當,卑職正在詳查,他們因此對卑職懷恨在心,這才含血噴人,胡亂栽贓。」』
「是嗎?你說他們栽贓陷害,可有證據?」
「有的!」汪道明點頭如搗蒜,「卑職的半子,也就是朝珍知縣夏穎可以作證。」
真正的夏穎微微一笑,「我幾時成了朝珍知縣?汪大人,我可沒有貪贓枉法,怎麼你倒給我連降數級?」
「卑職說的是與大人同名同姓的朝珍知縣,卑職哪有那個權力給大人降級。」
「我知道朝珍知縣從缺已久,可朝廷一直沒有派人過來接任呀。」他假裝驚訝的說:「哪來的縣令?」
他這句話一說,大家都吃了一驚,那在這裡威風了近一年的夏縣令是哪來的?
汪道明心中驚懼交加,害怕到渾身發抖。
夏穎微微彎腰,在他耳邊說:「汪大人,你還不懂嗎,這請君人甕之計是專為你量身打造的,你真以為皇上不知道你在這呼風喚雨當土皇帝嗎?」
汪道明臉上一片死灰,心中完全冰涼,這時候反而思慮清明了起來。
那個假夏穎,為他設了個這麼完美的圈套,他毫不費吹灰之力把繩索套進他頸中,一步一步的縮緊,而自個居然糊塗得毫無所覺,讓他緩緩的把自己勒死。
「他、他到底是什麼人……」他顫聲問。
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也要知道是何人下的手他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