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奉恩不介意再說一遍,「我說我奶奶的壽辰快到了,想請你去表演。還有,為了演練方便,這段時間就請你先在寒舍暫住吧。」近水樓台總能得月了吧?
就算近水樓台之後發現月亮不怎麼適合摘下來,那他也能及時抽身,從此對一見鍾情這四個字嗤之以鼻。
「我不要!關我什麼事呀!我又不是戲班子,再說我幹麼得住到你家去?莫名其妙又亂七八糟,我還要不要留點名譽給人家探聽呀。」
一個未婚女子放著自己的家不住,跑到一個笑嘻嘻的傻瓜家暫居?她又不是吃飽撐著,給人家說閒話的機會。
他看了看周圍各色的洋玩意,笑道:「你賣洋東西,腦袋裡裝的觀念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是為了工作方便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何必怕人家說閒話?
就算被說了。裝做沒聽見不就好了。相信裝傻她很會,應該用不著人家教。
「我的想法和我賣的東西沒關係。」誰說賣洋貨就一定要思想像洋人般開通?
她就是很守舊,不行嗎?
「那麼你來是不來?」
驚訝是一定會的,可是她不覺得這個工作很吸引人嗎?
很有挑戰性——因為他奶奶挑剔到了極點,絕對不會隨便就說精彩。
很刺激——他天天都會告訴她計劃有變動,她可能需要準備新的戲碼。
很有尊嚴——他絕對不會給她很多薪俸,用錢來侮辱她。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個很價值的單身漢——左奉恩公子,日夜作陪。
「不去。」真是個不正常的男人,他怎麼會以為她會對這個邀請興奮、高興,覺得他慧眼識英雌,覺得自己被重用了?
她只喜歡表演給小孩看,他們真誠的掌聲和真心的歡迎,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滿足她的虛榮心。
他很大方的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女人就是這樣,遇到重要的、幸運的事就開始腦筋不清楚了。
「留給別人吧。」她把拿出來的布偶裝到另一個可以背的箱子裡,有點不耐煩的說:「我要關店門了。」
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她。「是今天真的不做生意,還是你不想理我?」
「後面那一個。」這個人很煩,而且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很不受歡迎、很討人厭嗎?
「那我猜得還真準,一屁彈中!」
容囡囡瞪了他一眼,心裡罵了一句——低俗!
等左奉恩走出來,她才把店門關上,要等到重視睡眠的愛愛起床之後,洋房才算開始做生意。
「其實我是來買望遠鏡的。」
等到她關妥了厚重的玻璃彩門之後,他才笑瞇咪的冒出這一句。
她瞪他,「不賣。」
真是個找碴的王八蛋,她門都關了才說要買東西,他看不出來這個門不好開嗎?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回來再買。」反正他有得是時間。可以慢慢的跟她耗。
人家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果然一點都沒說錯。
「那你慢慢等吧。」她敷衍的揮揮手。自顧自的走開。
可是左奉恩卻跟了上來,與她並肩同行。
容囡囡一停步,沒好氣的說:「跟著我幹什麼!」
「不是說了嗎?」他一臉的無辜表情,「等著買望遠鏡哪。」這個理由夠正當了吧?是生意人都不應該拒絕的,誰會把送上門的生意往外推呀!
「買望遠鏡巴著我幹什麼!」跟前跟後的,只差沒有流口水搖尾巴,否則就活像只哈巴狗了。
她看他八成也不是什麼正經人,一定是跟賀臧貝勒一樣。專長是尋歡作樂。興趣是調戲婦女。
「不巴著你怕買不到。」
「你在門口等一下,待會我姐姐就會起來開店了。」買了就快滾,有多遠滾多遠。省得看得她心煩。
「站在門口等?那多無聊呀!」他一臉慎重考慮著,但還是搖搖頭。
「跟著我也沒有趣到哪裡去。」要是她火了.絕對不會吝嗇不給他一頓「粗飽」的。
「有趣多了。」他咧嘴一笑。「風光更是明媚多了。」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不住的點頭。只差沒有流口水叫好了。
「懶得理你。」她扭身就走,不管他還是死皮賴臉的跟在後面。「老天怎麼不打個響霄下來劈死這種無賴!」
死一個少一個是非,世間也多一份清靜。
容囡囡最討厭人家用那種眼光看她了,她知道自己長得很漂亮,不用這些臭男人老是用色迷迷的眼光來提醒她。左奉恩也不生氣,反倒覺得她的微嗔薄怒更有一番韻味。
他原本覺得她異常的有距離感,似乎是高嶺之花似的,沒想到原來她有這麼多的表情,變化豐富,讓她整個人更加的生動而有活力。叫人捨不得不多看她幾眼。
容囡囡才剛轉上鼓樓西大街,迎面而來的一隊人馬立刻叫她退了好幾步。
「遇上了討厭鬼!」
真是晦氣!早知道出門會這麼倒霉遇到這個王八蛋,她就應該先翻過黃歷再出門的。
來者正是自命風流、自以為英俊瀟灑、卓爾不凡的賀臧貝勒。
她還真是不幸到了極點。
被這個又色、又蠢、又笨、又臭、又不要臉的貝勒看上,像牛皮糖似的,怎麼樣都甩不脫。
她退了幾步,後面的左泰恩也不客氣的讓她撞上一撞,嗯……果然是軟玉溫香,感覺還挺不賴的。
容囡囡用力的瞪了他一眼,才連忙往路旁藥鋪的木製招牌後一躲,神色緊張的凝望著那群人走過。
看他們抬了一大堆禮盒、又是往洋房商行的方向去。她不由得慶幸自己出來得早,僥倖逃過了一劫。
有的人就是那種無法無天、軟硬不吃、仗勢欺人的混蛋,對這種人她是絲毫不留情的。
上次賀藏貝勒被桑老大裝神弄鬼,嚇得病了三個月不敢再上門糾纏,現在八成聽說桑老大不在,所以又來l囉唆,逼她下嫁了。
左奉恩也目送著那群人招搖過市,看他們的打扮和架式非富即貴。應該不是尋常人。
他好奇的問:「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幹麼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