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責怪過變了心的爸爸,卻始終無法恨他。那媽媽呢?她媽媽從來沒在她面前埋怨過,這樣被第三者介入且破壞,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衛母終於炒好菜,她脫下圍裙,走到餐桌旁坐下。
「小敏,人不要回頭看,要往前看,珍惜在你手上的東西,這樣就好了,不要想太多。」
衛母深知她這個女兒很聰明,卻愛鑽牛角尖;她很清楚自己婚姻失敗對女兒的影響,也幸好小志的個性大而化之,應該不會隨女兒一起想東想西。
被母親這樣勸慰著,衛敏凡的心境卻絲毫沒有變得開朗,只因為不想讓母親繼續擔心,於是露出要她寬心的笑容。
自己的事還是要自己解決,她想,這是無法避免、也不可逃避的。
「為什麼帶我來醫院?」跟著老婆走進醫院,喬瑋志感到莫名其妙。今天先是陪她去逛他們讀過的幼稚園、小學、中學,現在又來到醫院,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
「跟我來就對了。」衛敏凡拽著他的手,堅持的說。
他無可奈何,只能被老婆牽著鼻子走。不過,今天參觀著過去就讀的學校時,倒是勾起不少回憶,那些塵封在腦海深處十多年的記憶,逐漸被挖出來,而其中有許多是跟小敏共度的。
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經超越愛情,甚至包含更多友情和親情;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另一個人能取代彼此在對方心裡的地位,這大概是他最確定的一件事。
這間醫院位於他們就讀的高中附近,走快一點十分鐘就到了。醫院他幾乎每天報到,何必特地來這家?
他搞不懂小敏的心思,越來越難以捉摸。當初結婚時,總有一種「我的人生終於圓滿」的成就感,他努力想給她一個安定的家,卻發覺她似乎和他越走越遠,常常心不在焉,思緒不知跑哪裡去……她不再抱怨他忽略她,畢竟她的忙碌不下於他,反而是他感覺自己備受冷落,他覺得自己已經非常盡力滿足她,她卻想跟他離婚,到底為什麼?他做錯了什麼?
他想要一個答案,她卻不給,只要他請假陪她,他照做了,跟著回老家,跟著她逛她想去的地方,但他想要的答案還是沒有得到。
「你還記得這裡嗎?」
衛敏凡領他來到醫院的十三樓,這裡是專門給病人住院的樓層,他們站在電梯口附近觀望,喬瑋志環顧四周,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說實在的,他已經很久沒踏進過這家醫院,哪可能還記得發生過什麼事,今天是要玩記憶大考驗嗎?
「你不記得了?」光是看他臉上迷惘的表情,她就猜到了,口氣掩不住失望。原來在她心中值得留念的事物,對他卻可以輕易拋開。
喬瑋志搔搔頭,靦腆地說:「你直接跟我說答案,好不好?」
衛敏凡深深凝望著他,突如其來吻住他的嘴唇,給個甜甜蜜蜜的深情之吻。
「我們初吻的地方。」她微笑說。
他先是驚愕地傻住,回憶霎時如潮水流過,他想起來了。
她娓娓道來,帶著一些惆悵在回憶著。「我那時候被老師指定參加英文演講比賽,結果得盲腸炎,只有你看出來,還抱我來醫院急診,後來我就住在這層的病房,你忘了嗎?」
是的,他終於記起那天,也就是因為那天,他看她臉色那麼痛苦,下定決心想當一個醫生,不是為了想繼承他舅舅的醫院,而是為了她。他希望她永遠健康,而他要永遠守護她,就是從那天開始。
「嗯,想起來了。」他點了點頭。有趣的是,真正當上醫生以後,反而忘卻當初那樣想守護她的心情,他很確定自己還是很愛小敏,只是有些事不知不覺就隨著時光被埋在記憶的最底處,這似乎是無法控制的。
「其實,又不是你住院,你不記得也很正常。」
「小敏,我不是故意忘記。」
「忘記就是忘記,哪有什麼故意不故意。」她淡淡地說,兩個人在沉默中離開醫院,喬瑋志想說些什麼打破僵持的氣氛,但小敏異常嚴肅的臉色卻又讓他說不出口;她的右手食指輕敲著大腿,好像在計劃什麼恐怖的事情,他不自覺地這麼想。
一直到他們坐上車,行駛在回家途中時,衛敏凡深吸口氣,終於開口了。
「小志,我想跟你討論一件事,你聽了可能會覺得很奇怪,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答應我。」
奇怪?怎麼感覺壞預感要成真……他一邊開車,小心翼翼地問:「什麼事?」
「我希望你……能跟我以外的女人談戀愛。」她平靜地說。
此刻,喬瑋志感覺自己像被落雷劈到,腦袋一片空白。
「你要我搞外遇?」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
「對。」
「你瘋了嗎……」聽到肯定的答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老婆會對老公說的話嗎!
「我沒瘋,我只是想──」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氣得先把車子停到路邊,積壓在胸口好幾天的怒火終於忍受不住,爆發了。
「衛敏凡,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玩什麼?!我是你的丈夫,我們是夫妻,不要玩弄我!如果你外遇,我會恨不得砍了那個男人,而你卻要我去找別的女人?!這是什麼意思?!你把我當什麼?你要測試我的忠誠嗎?這實在太可笑了!」他煩躁地猛搔頭。「你就這麼想跟我離婚,還要用這種方式把我推開,這麼希望我愛上別的女人?!衛敏凡,要甩掉我不用這麼麻煩,大家講清楚,可以好聚好散的,真的!我不是死皮賴臉的男人!」
他生氣她可以理解,畢竟這真的是個很可笑的要求,可是,她並不是想測試他或玩弄他。
「小志,我們從來都沒有和別人談過戀愛、交往過,就這樣一直在一起,你不覺得需要一點改變?」
面對他的怒氣,她依然沉靜,這樣的態度讓喬瑋志更加無法接受。這是什麼意思?他們的婚姻在她眼中只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