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你在比賽喔?我會種菜,你就跟我比殺魚?」
聽到他把漁村搬出來,還「嗆」她一定不會殺魚,風如雪簡直要笑暈了!他那種行為根本就是小學生嘛!
風如雪埋首摘菜,臉上笑容始終沒褪去,她笑瞇眼睛看著他,愈看愈是有趣。
真是可愛欸,這男人年紀也不小了,怎麼會說出這麼可愛的小學生語言?是不是人在山林間,特別容易找回失落的赤子之心?
「我沒騙你!」雷萬鈞一本正經,跟在她身後選取新鮮蔬菜,嘴裡不認輸地繼續道:「小時候啊,我叔叔偶爾會帶我跟著漁船出海,他會一邊吃力地拉著漁網,一邊告誡我:『萬鈞哪,你千萬要學聰明點,好好唸書,長大找個有出息的頭路,別在海上討生活啊,不要跟叔叔、爸爸一樣歹命——』」
「說的跟真的一樣!」風如雪嘟起嘴,以懷疑的眼光睨著他。「你的樣子看起來根本不像,別鬧了,趕快多摘點,不然我媽又要念了。」
「真的啦!我幹嘛騙你?」雷萬鈞把摘下的蔬菜放進大籃子,懊惱得不知道該怎麼讓她相信,自己真的是漁村長大的土孩子。
「好好好,隨便你怎麼說都行。」風如雪壓根兒就沒打算相信,笑著敷衍道:「快快!快去玉米田那邊,我媽說要煮玉米濃湯,你知道怎麼挑成熟的玉米嗎?」
「開玩笑!你就這麼看不起我?」雷萬鈞自信滿滿。「就說我也在鄉下長大,這點小事難不倒我!」
「好!既然你這麼有把握,那就交給你了。」風如雪把小鐮刀交給他,一副等著看好戲的促狹笑容。
於是,這兩個超齡的大孩子,在玉米田里玩起採果遊戲,幾次之後更是玩上了癮,風如雪常想些古靈精怪的點子整他,雷萬鈞也不甘示弱,非得表現出成熟男人的氣度,才足以化解她想出來的所有怪點子。
這麼樂此不疲地玩了幾天,雷萬鈞發現自己好像玩上了癮,他一點都不想過問台北公司的事,偶爾打開秘書寄給他的例行書信,也是看看就算了。
他慢慢愛上這片毫無污染的山林,更愛上了身邊這個喜歡整他的可愛女孩。
***
「他到底打算住到什麼時候?」
風如雪在廚房裡燒熱水,母親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音調低沉質問。「你每天從早到晚顧著他,別的事情都不用做了!」
「媽?」風如雪轉過身,不解地擰起秀眉,疑問道:「現在又不是旺季,我們房間每天都空好幾間,為什麼您老想趕他走?」
「不是我要趕他。」施美雲為難地看著女兒,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像他那樣的都市人,本來就不屬於山林裡,你不覺得他毫無目的呆耗在不屬於他的地方,很奇怪嗎?難道他不用工作?他沒有父母、家人?你都不覺得怪?好好一個人,在他原有的生活圈中失蹤這麼久,還可以若無其事生活下去?這怎不教人心裡發毛?誰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總之,這個人就是讓我感覺很怪!」
「他不是壞人。」風如雪很有自信地為他背書。「跟他相處了幾天,我知道他在台北有一份不錯的工作——媽,不要老是懷疑別人!」
「怎麼?才認識了幾天,你就可以確定他完全沒問題嗎?」施美雲瞪大眼,對於女兒一心為陌生男子說話,心中頗不是滋味。「如雪,你怎麼不想想,有哪個擁有『好工作』的正常人可以逍遙這麼久?你不要被人家講幾句好聽話,就瞎了眼又盲了心!不管怎樣,你是我教出來的女兒,就不可以隨便讓男人拐騙了去。」
「媽!您又說到哪去了?」風如雪受不了地看著母親。「為什麼您一定要把都市來的男人想得那麼壞?不要用以前不好的回憶來揣測每個都市來的人!」
「你這是什麼態度!」施美雲瞠大眼,無法置信一向貼心的女兒竟敢如此大逆不道。「誰教你這麼跟老媽講話的?你、你為了那個男人想造反嗎?!」
「我沒造反,只想說出真話。」風如雪不知哪裡來的膽子,關於母親的過往,一直是母女倆談話的禁忌。「媽,您以前有過不愉快的往事,不代表我必須把所有都市來的男人都當洪水猛獸,媽,我有我交朋友、選擇朋友的權利。」
「什麼?你……你為了『交朋友』來跟我翻臉?就為了那個不肯透露自己真實身份的『朋友』?」施美雲快氣炸了!
她之所以想點醒女兒,是因為她看不下去女兒迷了魂似的,跟那個男人整天綁在一起。
自己又不是沒年輕過?她當然知道一個女人淪陷在愛情裡會變成什麼德性,她怎麼可能任由女兒把心思放在來歷不明的男人身上?他終究要回到屬於他的都市叢林裡,而如雪跟她都屬於這片原始山林,她是進不去男人世界的,到時候只會換來無數心酸無助的淚水!
「人家不想說,一定有他的原因嘛!」風如雪立場堅定地為雷萬鈞說話。「每個人都有不想提起的事情,很多來山上小住的客人不也如此?既然以前我們都會尊重客人的隱私,難道不能以同樣的標準對待他嗎?」
「又來了!怎麼說都是他對,說了半天全是我這個做媽的心理有問題?唉,枉費啊,真是枉費——」
施美雲對女兒毫無判斷的一面感到失望沮喪,卻不知道該怎麼阻止她繼續陷落下去,她不想讓女兒受傷,但眼看女兒就要吃虧,卻無計可施,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
「如雪,為什麼你母親好像很不喜歡我?」
「不會吧!你怎麼會這麼想?」風如雪輕靠在雷萬鈞的肩上,輕聲答道。
離風雲小棧不遠,一處望得見皎潔月光的大石旁,他們已經在這裡數過很多次星星,賞過月亮。
「絕對不是我想太多。」雷萬鈞側過臉,剛好嗅到她洗完頭髮的淡淡髮香。「好幾次了,伯母總是問我什麼時候回台北上班,還說哪有年輕人成天不工作,光是躲在山裡面玩樂。反正,我覺得她對我很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