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被人喜歡,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海皇,你搞錯了。」她突然開口,聲音輕緩。
海皇揚高眉,面色頗為難看,不發一語,也不打算鬆開她,靜靜地等她說完。
皇甫眷戀放心地往後一靠,靠在他的胸膛上。這副可靠的胸膛,是她的了。
「我跟冷紀河之間,形影不離、關係匪淺,這些確實是真的,我跟他曾有過某種不可分割的感情,這也是真的。」
她的話,使他心裡一陣翻騰,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平息竄起的妒火。
「不過,不是你說的那種。」
「什麼意思?」
「沒錯,我是從一開始就清楚他在東南陵,也知道他是為了東南陵的某個女人才留在那裡,當初他之所以能夠平安無事的消失,是得到我父親的允許。」
她在說謊,但現在不得不這麼做,冷紀河能夠離開,是因為和她達成了某種協議……
「但這並不是讓我激動的原因,我會這麼憤怒,是因為他的背叛,父親同意不代表我同意,背叛我對他的信任、背叛新國主,離開已經是錯,現在還代表敵國來跟我示威,豈不是錯上加錯?」
海皇盯著她,研究著她臉上的表情。
皇甫眷戀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謹慎回視他,問道:「你知不知道我跟冷紀河的關係,是怎麼建立的?」
海皇不答,察覺她的唇邊浮起一抹冷嘲的笑。
「我跟他,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不就是這樣嗎?眾人以為的形影不離,其實牽扯了許多利害關係,而不得不妥協、順從。
冷紀河,不知道有沒有真心誠意地順從過她,看似平和的相處下,不過是各自為各自的利益謀畫。
看似不可侵犯的大司法冷紀河,不過也是個……凡人。
所以,他們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第七章
海皇不由得想起半個小時前,她還對著冷紀河冷嘲熱諷,此時竟然如此冷漠地撇清一切。這個女人實在可惡、可恨……又可愛……
「我是父親唯一的女兒,旁人以為無論如何父親都會將國主的位置傳給我,冷紀河為了在我這一代轉換冷家的影子身份,而我是為了獲取他的輔佐……」
「所以你們兩人一拍即合,從此狼狽為奸?」海皇接下她的話,如果仔細聽,當他說「狼狽為奸」四個字時,尾音還帶著小小的火苗。
他不想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太和國盛名一時的大司法,不過按照她的說法,對兩人的關係似乎沒有比這個更貼切的了。
當然,他絕對不會想再用「形影不離」來形容!
皇甫眷戀不滿地瞥了他一眼,接著說道:「冷家影子家族的宿命在父親手上不可能改變,所以我跟他達成協定,只要他對我忠心耿耿,只要我成為國主,必當還他冷家光明。」
突地,她原本平靜的面容開始扭曲,嘲弄地笑了笑。
「這次他以第一夫人的名義要求帶走的人,不出所料就是冷煙涼,我把冷家唯一的子嗣放在身邊這麼久,就是為了等冷紀河回來討人。」
「為什麼?既然這樣契合,冷紀河為什麼會消失?」海皇皺著眉提出疑問。
「可不就是因為海皇大人你嘛!」皇甫眷戀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神情擺明了他才是罪魁禍首。
「原本我們之間的互利關係維持得很好,還以為可以平穩持續到我成為國主的那一天,沒想到海皇大人不經意的現身,竟然同時震撼了我和他,也成了我們分道揚鑣的導火線。」
「在此之前,我只見過你們一次。」
「沒錯,就是那一次。」她掙脫他的鉗制,站在他面前,注視他的丹鳳眼中,忽然盈滿亮燦而火熱的光芒,那種想將他佔為己有的思緒,已經呼之欲出。
她動情而誘人的眼神,讓海皇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情潮,明朗透徹的眸光變得深幽而迷離,忍不住伸手一撈,再一次將她攬進懷中,讓她纖瘦的嬌小身軀,可以毫無顧忌地嵌進他寬闊安全的胸膛。
皇甫眷戀霎時只覺全身僵硬,無法適應如此熱情的擁抱,不自覺地想推開他的手臂,卻因為需要和他肢體接觸而遲疑了一秒。
除了他,沒有人疼過也沒有人抱過她,她的一切是她努力爭取來的,無論這份努力是為非作歹還是陰謀暗算,她只知道,再崇拜一個人的力量,也不能變成心靈上的依靠。
就算只有一個人,她也硬撐過來了,不是嗎?不需要情感上的關懷,不需要在人前敞開心胸,讓人分不清真假才能保護自己。
可是海皇卻與她完全相反,這個男人要求獨佔的主控權,要求她最好老實一點,要得到他整個人,就要拿真實的自己來換!
皇甫眷戀心頭蒙上一股灰白的情緒,她是什麼樣的人,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如果,他發現她騙了他,知道她圖謀不軌、想要利用……會怎麼樣?會從此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嗎?
一思及此,皇甫眷戀的心忽地緊縮,一絲異樣的疼痛從心頭鑽了出來。
察覺到她突如其來的沉默,海皇不由得收緊雙臂。「接著說。」
她呼出一口氣,神色趨於平靜。
「如果沒有見識過你的力量,我不會那麼想要得到你,冷紀河就不會察覺我的企圖心。他這個人相當敏銳,察覺自己的重要性可能被人取代後,便立刻聯想到改變冷家命運這件事似乎無法從我這裡實現。」
「如果沒有互利價值,我又怎麼可能會幫他?他大概就是這樣認為的。」
只是她跟冷紀河的關係,他想抽身也不是容易的事,就算她不再利用他,也不可能放走手中的棋子。
冷紀河很清楚她的習性,所以才答應協助她完成「那件事」,作為離開的條件和籌碼。
「這樣看來他消失得很聰明。」海皇隨意拋出結論,神色卻若有所思。
「哼……還懂得在東南陵從長計議、伺機而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