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到藝廊附近,看看有沒有一位阿婆賣的……」
不等藍偌芙說完,程天遙便笑了起來。
「說得是,老實講,我十分懷念她的便當。」說著,便發動車子駛去。
「我早上打電話到你的公司時,你怎麼不告訴我是你接聽的?」程天遙一面開車,一面問道。
「我以為你不會記得我。」
程天搖搖頭,露出無奈的笑容。「你知道嗎?我曾按著同學錄上的地址去找你,可是那地方早已經改建,我就這樣和你失去聯絡了。」
「這幾年,我們家幾個小孩都獨立了,加上我的小妹又考上南部的大學,所以他們就搬到南部去了。」
「那你不就一個人住在台北?」
「是啊,兩個弟弟因工作關係都住在中部呢!」
程天遙看著前方,突然眼睛一亮。「嘿!瞧見沒?那位阿婆還在賣便當。」說著,便立即把車子停下來。
他們買了便當,如當年般並肩坐在台階上。
「笑什麼?」
看到藍偌芙滿含笑意,程天遙的嘴角忍不住也愉快地上揚。
藍偌芙搖搖頭。「想想我們最後一次坐在這裡吃便當是穿T恤、牛仔褲,現在卻……看看你,西裝筆挺,再瞧瞧我,一身套裝。」說到這裡,她又笑起來,迎視程天遙興味盎然的眼光。「這種感覺很好。」
程天遙微微一笑。再見到你的感覺才好,他想這麼說,卻沒有說出口。
「幾個月前,我在一個酒會中遇見了裴揚和白夫人……」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提起,看到藍偌芙僵硬地停下筷子,不禁住了口。
藍偌芙臉色蒼白,神情冷淡。「他和我無關。」
看著她的臉色,程天遙心中有些歉然,想來裴揚在她心中一定佔有極大份量,他們之間的事,是不容外人刺探的。
午飯後,程天遙駕著BMW送藍偌芙回公司。
「偌芙,」正要下車的藍偌芙回頭看他。「要是有空,我可不可以再約你一次?」
藍偌關睜大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隨即笑著說:「下次,該我回請你了。再見!」
她輕輕關上車門,對車內的程天遙揮了揮手,走進辦公大樓。
「要不要上來?」藍偌芙問。
星期日的晚上,程天遙和藍偌芙剛自海邊欣賞夕陽回到都市。
「方便嗎?」
打從三、四個月前辦公室的重逢起,程天遙只要有空便邀約藍偌芙,而且每次回來,只送她到公寓門門。這還是第一次藍偌芙主動問他。
「累了嗎?」藍偌芙體貼地詢問著。
「還好。」程天遙看藍偌芙嘴角的笑意,不忍拒絕她的好意。「讓我先把車停好。」
藍偌芙的小套房是一房一廳的格局,小客廳擺著幾款樣式簡單的籐制傢俱。
「瞧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她打開門,領著程天遙走進來。
「不錯嘛,還有個小陽台。」程天遙走過去打開落地窗,把頭探出去。「陽台怎麼空空洞洞的?」
「抱歉得很,我對花草外行……你隨便坐,要不要喝咖啡?」
「好。」
程天遙坐在籐椅上看著藍偌芙煮咖啡。不一會兒,空氣中已瀰漫著一股香醇的咖啡香。
須臾,他接過一杯煮好的咖啡,心中漲滿無可言喻的喜悅。「記不記得我第一次看你煮咖啡是什麼時候?」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程天遙輕啜著咖啡。「其實從那次以後,我就幾乎不碰咖啡了。直到那次在你的辦公室裡,才又開始喝起咖啡。」
「那不是我煮的嗎?」
「是啊!」程天遙仰頭喝掉咖啡。
藍偌芙饒富趣味地看著他。
「你的眼光有點怪異。」
「胡說!我是想到第一次看你喝咖啡時,你也是一仰頭就把咖啡喝掉的。」
「你還記得?」頓時,他的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我的記憶一向不太差。」
程天遙不由自主地注視著藍偌芙,瞧得她心慌意亂,連忙別開眼光。
「我該走了。」他注意到她閃躲的目光,心中一痛,緩緩站起身來。
「小心開車。」
他別有深意地對她笑笑。「早點休息吧!明天還得工作呢!」
他穿好鞋,打開門。「再見。」
「再見。」
看著他走入電梯,藍偌芙才輕輕闔上門。不知為什麼,只要她和程天遙在一起,一切就顯得如此自然、安定,彷彿他所帶來的寧靜和喜悅可以撫平所有的不安。
「義父,您找我?」
楊海培踏進楊以慶的書房,看到他坐在書桌後面沉思著。
「出紕漏了。」楊以慶神色凝重地開口。
楊海培注視著義父好一會兒,緩緩推測。「您是說從金三角過來的……」
楊以慶迎視他的眼光,沉沉地點頭。
「又是黃山濤搗的鬼?」
楊以慶又點頭。
「我們這邊的防備工作做得很嚴密,他無機可乘,所以乾脆通知警方?」
楊海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或許我們該做個徹底的內部清理。」
「你是說我們的內線出了問題?」楊以慶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問。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可能性。」楊海培坐在義父對面,有些懶散地往俊靠,語句卻充滿理智客觀的分析。「想想看,我們當初的計劃多隱密,即使在執行前,知道的也只是幾個高級幹部。」他頓了頓。「過去幾年來,我們從無失敗的例子,最近卻發生一連串事故,義父,這不是偶發,絕對是人為的。」
「你仍認為……這和老顧有關?」
「我一向就不認為他是真心在為組織做事。」
「可是他做了不少年……唉!這也許是個錯誤的信任。」
「……」楊海培不語,表示默許。
「或許該把他解決。」
楊海培想了想,站起身來。「他是個極狡猾的人,只要事情一有敗露的跡象,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展開行動。」他走到門口。「不過,總有對付他的方法。」
「小心。」
「是!義父。」
楊以慶看著義子的身影隱沒在門後,輕吁了一口氣,可能是自己老了,遇到事情時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果絕,幸好有海培在,否則這些問題還真難以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