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紫嬿是這樣難堪委屈、甚至是卑鄙地去憐求這段愛情,風少顥能不動心動情,能不心軟嗎?她很難想像。
酸楚的淚淌了下來。她是愛風少顥的,可是她怎麼可能像章紫嬿一樣,用眼淚去巴求他呢?
她只能無助地等著,等著他會給她什麼樣的交代。
「鈴!鈴!鈴!」手機響起。
童欣反射性地接了起來。「喂。」她的聲音嘶啞而低破。
「喂,我是少顥。」風少顥還沒聽出她聲音中的異樣。「看你接得這麼快,還沒睡吧?」
「沒。」她橫了心。「我在等你電話。」話一出口,她的心就猛烈地跳著。跳得雖強,卻不慌亂,反而篤實。
與其任著自己胡亂地猜測,反覆地煎熬,倒不如由他給個答案,說個明白,這樣就算痛,也是短痛,不是長痛。
「等我電話……」他沈吟了。雖然他是說好要打電話給她,但是她的語氣有些不對。至於哪裡不對,他還分辨不清楚。
「章小姐和你……還好嗎?」她決定讓他把事情說出來。
「有什麼不好的嗎?」他確定她話中有話。
「……」她沈默半晌。「少顥,如果你有心和我交往,就不該對我有所隱瞞,對不對?」她沒有咄咄逼人的痛快,只是眼眶抑不住不斷的酸熱。
「你在想什麼事情?」他不安地問。
「看你在瞞什麼事情啊?」她吸了一口氣。若不是心虛,他何必隱瞞呢?
好糟,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哭。她不想讓他知道,她這麼沒用地哭了。
「你……你……」他幾度斷了話,才說:「你看到了多少?」
「最精彩的吧。」她澀澀地笑了。「我想,我看的是重頭戲,錯過的就是結尾了。」
「……」
他沒有說話,也許是在思考,也許是在逃避。她不知道,只是不想再等了。「為什麼不把事情告訴我?」她很在意這件事情。
「她是我朋友,你知道這件事情,對她沒有好處。」
她略過了他將章紫嬿視為「朋友」這件事。「對她沒好處」──這句話狠狠地敲到她心坎。風少顥始終都在保護著章紫嬿的。
她以為心口不能再更疼的。真的,她這麼以為的。
沒想到,他能帶給她的快樂和痛苦,竟然都是大到不可思議。因為一直拉著他,所以才會這麼痛苦吧。
「我和她之間,要你做出選擇,很難吧?」她咬牙,不讓哭聲崩潰出來。
「這是不一樣的。」
「當然不一樣了。她這麼柔弱,這麼惹人心疼;我這麼霸道,這麼愛發脾氣,怎麼會一樣?!你不用困擾了,我成全你,我們分手。」她不想再這麼痛苦了。分手!分手!就讓他們各自歸回原點。
電話沈默很久,他一直不說話,她也一直沒把電話掛上。只是抓著衛生紙,掩住了鼻子,不讓那樣狼狽的哭聲傳出去。
「你怎麼能說分手?怎麼能這麼輕易說分手?」他喃喃地問。
「難道也要我跟她一樣,哭著叫你不要離開我嗎?」她已經痛到連心都碎了,不能把這點自尊給留下嗎?
「你錯了,這件事情,仍然是我們兩個的事情,和她無關。」他笑了,笑得很淒愴。
這句話……童欣抿咬緊唇。他說這話的意思是說,他並沒有要選擇章紫嬿嗎?她的心又鼕鼕冬地跳著。
她的喉頭哽著,不能作聲,聽到他沈沈地說──
「既然你說要分手,那我們就分手吧。」他掛了電話。
分手是她說的,電話是他掛的。這樣很公平啊……
童欣捂著棉被,狠狠地哭出了聲音。
※※※
第二天,童欣請了病假。第三天,童欣也請了病假。這一請就已經過了一星期。她不是裝病,那天哭完後,她大病了一場,渾渾噩噩,迷迷糊糊,嚇死童萬豪。
不過,最後她還是打起精神上班。說真的,她很感謝這一場病,只要病得昏睡,她就不會一直陷溺在與風少顥相處的片段和畫面中了。
星期一,她重回公司。她一回去,同事都很熱情地歡迎她。
「你好一點了嗎?」
童欣微笑以對,為了掩蓋枯黃的面色,她的粉塗得比往常厚。
「你好像瘦了?」
她點點頭,一個星期瘦了四公沂。
「對了,對了。」同事的語氣變得很興奮。「你上次拍的照片,我們看到了,好漂亮!」
「是啊,是啊!」大家不斷地附和。「天氣這麼冷,拍照很辛苦,難怪你會大病一場。」她的敬業,贏得同事的尊敬。
童欣苦笑。她這場病,確實是和那天有關。
「不過你病的時間也真對。」有同事壓低聲音,說道。「算你好運,躲過暴風圈。最近總監的脾氣好差喔,常常冷著一張臉,嚇死人嘍。」
「……真的啊。」童欣勉強地說了一句話。
唉,風少顥啊,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沒看到他了。今天……她抬眸。
「總監今天請假。」同事說。「好像是一個朋友的母親出殯,他去幫忙。」
「喔。」童欣斂下眼眸。好複雜啊!沒看到他,確實鬆了一口氣,可是又覺得好失落。
星期二,風少顥和她都回去上班。
最糟的情形是,一早來她和他在電梯口就遇到了。電梯門開了,童欣看著他,該進去嗎?
風少顥回看了她一眼,很有風度地說:「請。」
「謝謝。」她的禮貌和教養也變得很好。
她進了電梯,他跟了上來。
封閉的空間,沒人說話,沈默格外明顯。
風少顥的目光,沒有盯著她,只是瞥望了一眼,她變瘦了,他看得出來。唉,分手過後,不好過的人,絕對不只是他。
她瘦得讓他心疼。她就是這樣,倔得讓人生氣,又倔得讓人心疼。那天她開口說要分手,他真的很生氣。她怎麼能這麼輕易說出分手這兩個字,她怎麼能不把事情問清楚,她怎麼能不再多做一些努力。
他也惱了,意氣用事地說了──那就分手吧!
可是今天再見到她,心整個都軟了。這樣彼此折磨,就是他要的嗎?他是大男人,說出口的話,沒有什麼好怨的,他就得承受。可是,看她瘦弱憔悴的樣子……唉,他暗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