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看起來很寂寞,需不需要有隻兔子來陪你,共度孤寂春宵?」
一隻兔子……
嗯,不要懷疑,確實是一隻穿著毛茸茸兔子裝,有一對滑稽長耳的兔子小姐,而且她還非常盡責,一蹦一蹦地跳到正在角落獨飲的男子身側。
這位可愛的兔子小姐非常俏,鼻頭抹黑畫上幾根長鬚,兩顆裝上去的大門牙特別顯目,遠遠一瞧就能看見反光的白牙。
她的左手拿著擺滿各式甜點的托盤,明明供應酒精類飲品的宴會,她卻神通廣大的多了杯百分百現搾的柳橙汁,還有果粒浮在上頭,光聞味道就甜得膩人。
「我有女朋友了。」目光一遠,望向正處於藥商之中的曼妙身影。
「哎呀!有女朋友就不寂寞嗎?你沒瞧見那些有老婆的人懷裡抱的可不見得是他們的黃臉婆,嗯,左邊的黃董稱簡小姐為他的秘書,右邊的張副總很開心地介紹說那是他表妹,那位地中海石先生帶的是乾妹妹,但是誰不曉得那是情婦的別稱。」
男人呀!都一樣,吃在嘴裡,看在碗裡,若能把中意的菜都夾在一塊就再好不過了,老婆是防颱風壓屋頂的,真正能讓他們開心的是養在外頭的小女人。
聽著如數家珍的聒噪聲,覺得無趣的杭縱天勉為其難地看了一眼烏唇。「我不希望有人打擾我。」
「啊!那個人一定不是指我,沒人不喜歡兔子小姐,我是吉祥物。」兔子做出討喜的動作,將雙掌往下巴一擱,露出舉世無雙的大笑臉。
「我討厭兔子。」她一定要來煩他嗎?
「嗄」她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十分驚訝地往嘴裡塞了一塊餅乾。「嗯!嗯!反社會族群症候症,你不快樂……嗯!嗯!性生活不協調,你有嚴重的大腦不平衡毛病,需要看醫生。」
「我就是醫生,而且我的性生活很協調。」怪了,他幹麼跟一隻煩人的兔子說這些?
「喔!醫生呀!難怪看起來心事重重,好像被拋棄的孤兒。」嗯!根據兔子小姐的診斷,他還有救。
杭縱天的臉一陰,冷冷地吐出,「別煩我。」
「耶!三個字吶!你要不要試著用最短的句子表達出最貼切的想法。」呵!好期待。
「滾。」
兔子怔了一怔,接著大力鼓掌。「好,有氣魄,捉到精髓,果然是荒野一匹狼。」
咦,瞪兔子?眼神裡殺氣騰騰的說我想吃兔肉。嘖,他有那麼討厭兔子不成?
不過沒關係,她一向能化腐朽為神奇,讓他對兔子的印象徹底改觀,轉為愛不釋手。
「滾這個字聽不懂嗎?」不請自來的搭訕最令人厭惡。
她驚訝地掀掀無辜羽睫,「你不知道兔子是用跳的嗎?我們不用滾的。」
「那就跳遠點,遠離我的視線。」他已經很煩了,不必她火上添油令他更煩躁。
杭縱天從沒喜歡過上流社會的宴會,甚至是厭惡的,他打心底排斥觥籌交錯的歡樂氣氛,總覺得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置身於浮華的世界中,他只想隱藏自己,不願和醫界的朋友打招呼,要不是女友一再的請求,說參加宴會一定要偕伴同行,他根本不想出席名為壽宴,其實是私下較勁,醫、藥掛勾,看誰能拿到較多的回扣。
偏偏眼前這隻兔子一點也不懂得看人臉色,明明要她走卻死賴著,一張大花臉像在取笑他的故作姿態,讓他隱忍多時的悶氣在胸口竄動。
「哇!中氣十足,參加大聲公比賽不成問題……喂!喂!喂!你要去哪裡?」真沒風度的男人。
陽台的風景會比較動人嗎?都市的夜晚看不到滿天繁星,他抬頭一瞧也只有滿眼的黑。
「不要跟著我。」
非常有骨氣的兔子小姐停下腳步,雙手環胸,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
「阿叔,你拒人於外的態度真叫人傷心吶!要不是我這個人還算堅強,早被你傷得不支倒地……」喝!他是鬼嗎?動作真快。
一句「阿叔」讓杭縱天倏地回身,快步走向她。「你叫我什麼?」
「阿叔呀!還是你嫌我把你叫老了?」二十九歲看起來像三十五歲,他還真悲哀。
「你是……唐迎晞」
她想彈彈手指喊聲賓果,卻發現兔掌彈不出聲音。「喔!恭喜恭喜,你終於恢復記憶了。」
「你真的是那個眼鏡妹?」他一臉難以置信,再三打量。
「咳!咳!什麼眼鏡妹,很傷感情的說法,少女的芳心非常珍貴,傷不得。」她眨了眨眼,模樣俏皮。
「你沒有近視?」
唐迎晞搖搖笨重的兔首,像是可愛的不倒翁。「誰說有近視的人才能戴眼鏡為了遮住我的國色天香、花容月貌,我可是煞費苦心,萬人迷不好當呀!恐龍先生。」
那一聲「恐龍先生」讓杭縱天確定她就是擾亂他心緒的女孩,一把將她拉至陽台,藉著微弱的燈光端詳她的模樣。
不過有點困難,除了一雙特別動人、彷彿會說話的靈燦眸子外,她的五官繪上深淺不一的炭筆顏色,隱約看得出姣好面容,卻沒法形容真正的長相。
這隻兔子……不,是這個搞怪的唐家女兒,一張好好的臉塗得像兔子,誰曉得她是否如自己所言,美得讓人不可直視。
唯一得到印證的是她那扣人心弦的雙眼,黑幽幽地恍若深不見底的闇潭,淡淡的流波揚散著星子般璀光,將人的魂魄吸入佈滿魔性的深潭。
「你幹麼打扮成兔子模樣?蕭老的壽宴可不是化裝舞會。」她沒被趕出去還真是奇怪。
「好玩咩。」她吐吐舌,一點也不為一身的奇裝怪樣感到難為情。
杭縱天真想剖開她的腦袋,研究她古里古怪的大腦構造。「你覺得好玩,別人可不一定這麼認為,沒人為難你嗎?」
換做是他,準會先氣出病來,盛大隆重的壽宴被她搞得不倫不類,任誰都會不快。
「阿叔,你不曉得我的魅力無遠弗屆嗎?老少通吃。」一說完,她朝年過半百的許總拋個媚眼,腰桿子一搖做出兔女郎的嬌態,逗得他笑不闔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