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也敢在我這裡過一夜。」崔霆勳白了她一眼。
余綺紅不以為然地嘟起嘴。「你去住旅社的時候,也不用先問過老闆的名字吧。」
「……」明明知道余綺紅說的是歪理,可是他竟然一時無法辯駁。她比他想像中伶俐許多。
「喂。」說真的,余綺紅頭重重的,腦子無法做複雜的運作。「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崔霆勳。」崔霆勳伸手和她一握。「我們這算是在床上認識了。」他再度展開好看的笑容。
余綺紅呵呵地笑。「真難想像我們已經化敵為友了。」鼻子一癢,她出其不意地打了一個大噴嚏。「哈啾!」
極具爆發力的水沫,夾帶著強大病菌散射開來。余綺紅可以感受到他臉上的肌肉一抽,她尷尬地看著他。「嘿嘿。」
他繃了臉。「我看,我們不是化敵為友,是舊恨添上新仇。」
余綺紅的鼻子又癢,她動動鼻子,忍了下來。
他越過她身邊,從床頭櫃拉了一盒面紙下來。「給你。」他順手抽取兩張,擦了一下手。
「謝謝。」她拿著面紙,背過他,揚了下鼻涕。
「不行了。」她翻下床。「我要走了。」
沒想到她要走,崔霆勳一個箭步衝來,擋在她面前。「你不是人不舒服,不用急著走的。」
「不行。」余綺紅搖搖頭。「我要是再留下來,等會兒不是鼻涕,就是噴嚏,醜死了,我才不要給你看到。」
「為了這個理由?!太誇張了吧?」崔霆勳傻了眼。「維持一副美麗的樣子,有這麼重要嗎?」
「有。」余綺紅毫不遲疑地說。「而且一直擤鼻涕的話,鼻子下面和嘴這邊都會脫皮,那真的很醜。」
「這很正常啊。」崔霆勳真是巴不得把她腦袋拿來重灌。「日常生活裡,誰不會有很醜的樣子。只有演戲的人,才會睡覺的時候還要上妝,在家裡還要穿套裝穿絲襪。你大可在我面前卸妝,大可用力擤鼻涕啊!余綺紅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已經到了有病的地步。」不行,他一定要「救」她。
「病就病嘛。」余綺紅看著他。「我就是沒有辦法在人面前卸妝,就像你不會在人的面前穿著一條內褲晃來晃去一樣。」這個比喻讓崔霆勳的表情稍微變了一下,余綺紅氣勢高昂起來,她插著腰。「你要是能在我面前只穿一條內褲,那我就能卸妝給你看。」
崔霆勳看著她,一直不說話。
余綺紅不安地看著他。「做什麼這樣看著我?」
「看好。」崔霆勳身子一低,竟然就動手脫下褲子。
「啊~~」
余綺紅尖叫一聲,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崔霆勳冷冷地說:「去浴室卸妝吧。」
余綺紅的聲音轉成哀嚎,她不知道崔霆勳真的會這麼做。「我是順口說說的。」她囁嚅著。
崔霆勳皮笑肉不笑。「我已經脫了,你應該對我負責的。」
他暖昧的言語其實是挺好笑的,可是余綺紅笑不大出來。「你又沒有全脫,損失不大嘛!」
崔霆勳瞪著她。她如果敢得寸進尺的話,就給他試看看。
余綺紅嘴角抽搐。「我剛才比喻得不好,對我來說,卸了妝比脫光了衣服還要慘,我寧可脫光衣服也不願意卸妝。」
等等,話一說完,余綺紅就覺得不對。她真的是頭被燒壞了,這句話好像也不大妥當。
果然崔霆勳揚起嘴角。「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卸了妝,一是脫了衣服。」
余綺紅乾笑兩聲。「做人不要太認真嘛!」
崔霆勳面無表情。「卸還是脫?」開玩笑,他犧牲這麼大,她絕對別想他會這樣罷手。
「你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呢?」余綺紅開始裝可憐。不過說真的,她也覺得奇怪。「說真的,你幹麼在乎我卸不卸妝這件事?!」
崔霆勳沉默半晌,要他說出個道理他是說得出來,只是他無法釐清為什麼他會這麼在乎。
他沉聲。「要讓自己用什麼樣的方式呈現出來,關係到一種自我概念。我現在要幫你重整你的自我概念。」他以一種哲學的說法模糊他無法解釋的地方。
「頭暈了,頭暈了。」余綺紅舉雙手投降。
她懷疑他說的真的是中文嗎?怎麼每個字她都認識,但是合起來之後,她就是聽不懂。別說她發燒,就是正常時,她也是聽不懂的。
「總之,」崔霆勳清清喉嚨。「你去把妝卸了就是。」
余綺紅看著崔霆勳堅定的神色。「好,一句話。」她撩起了袖子。「你要把內褲脫了,我就把妝卸了。」
「你還敢跟我談條件?」崔霆勳拉沉了臉,雙手交叉在胸前。
余綺紅嘿嘿地笑。「是你我才這麼說,要是別人我才不可能這樣。」照她猜想,他應該比較養眼。
崔霆勳與她對看。他真的沒看過這種女人,她不是白目,她是米苔目——比白目更白目。
「好。」崔霆勳發出了驚人的話語。「你要看好。」他低下身子,手朝短褲一拉。
「啊!」余綺紅臉上灼熱,馬上「刷」地轉身。
看著她的背影,崔霆勳的嘴角露出一抹笑。跟他鬥,余綺紅還太嫩了。他猜想余綺紅是篤定他絕對不可能脫掉內褲才敢這麼說。照他想,她雖然敢說,但是不會敢看,所以才做了假動作晃點她。
她的反應果然如同他的猜測一樣,他的心裡閃過作弄的快感。這一點讓崔霆勳覺得訝異,他不知道有多久不再對任何事情有強烈的感受,很多事情他都覺得無所謂,也不特別憤怒或是開心,可是自從和余綺紅認識之後,太多的反應都超出他平時的強度。
也許是因為她是他見過最固執最有熱力的女孩子,所以她能激出一個不同於平時的他吧,甚至於讓他做出一輩子都不會做的事情。
「喂。」余綺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只好自己出聲問他。「你穿上了沒有?」
「我有名字的。」他突然覺得不想聽她叫他「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