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蘋?」他輕喚,霍地發現她的肩部微微抖動:他沉吟了聲,對男孩交代道:「你先到外面等一下,小姐等等就拿藥給你。」
「好。」男孩小心翼翼的把剛處理好傷勢的愛狗抱出診療室,並禮貌的關上門。
鞏羿宸蹙著眉,遲疑兩秒才上前輕拍她的肩。「小蘋,怎麼了?」
「我……我不懂,為什麼有人可以、可以這麼殘忍……」她搖著頭,依然背對著他,卻不難察覺她已哭得慘兮兮,所以肩膀才會控制不住的顫抖。「至少那個人、應該幫他帶小乖、送醫……」
他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不屬於那種做錯事又不知道彌補的人。「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再怎麼不認同那個人的做法,我們還是不能改變什麼。」
「可是……可是……小乖、真的好可憐……」她還是不肯回頭,連聲音都變得破碎。
「小蘋,這裡是動物醫院,任何時間都可能有受傷的寵物被送進來。」他閉了閉眼,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易感的心。「難不成每次有受傷的寵物進來治療,你就要像現在這樣再哭一次?」
「誰告訴你我在哭?!」她握緊拳頭低吼。
「好好好,你沒哭,這總可以了吧?」閉了閉眼,體貼的順著她的話回答,但他的心情無可避免的跟著沈鬱了起來。
「嗚……」花軍蘋終於忍不住轉身了,一轉身便緊緊抓著他的衣領,低聲啜泣。「我也不想哭……不想哭啊……」
鞏羿宸緩緩舉起手,想拍撫她的背卻又停頓在離她背脊一公分處——
這樣會不會又輕薄了她?唉∼∼
「我明明、很討厭動物的,最最最討厭了!」她邊哭邊把眼淚鼻涕全往他衣服上擦,也管不了這樣到底有多不衛生。
「好,我知道你最討厭動物了,嗯?」見她哭得這般傷心,他歎氣復歎息,掌心終究難掩心疼的撫上她的背,輕輕拍撫。
再沒見過比她還倔強卻又心軟的女人了,明明難過得要死,還要假裝自己一點都不喜歡寵物,還真是委屈她了。
「真的,討厭……」
「嗯。」
張曉玥晃過診療室外的玻璃牆,倒了杯水後走回櫃檯區,將水杯遞給還在等待的男孩,嘴角忍不住噙著滿意的淺笑。
花軍蘋這女人很ㄍ一ㄥ喔,都跟鞏醫生抱在一起了,還說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好在她張曉玥也不是被唬大的,早就看破軍蘋的手腳。
如果鞏醫生可以追到軍蘋,那可真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她在這家動物醫院裡工作已經兩年多了,從沒見過鞏醫生跟任何女人有過牽扯,雖然有不少「肖想」他男色的女飼主上門,但鞏醫生完全不為所動。
她覺得這樣的男人著實太過寂寞,所以當前一位櫃檯小姐因待產而離職,接著開朗的軍蘋加入,成為醫院的成員之一,她就極看好這兩人的發展。
而照目前的發展情勢看來,他們讓她失望的可能性不高。
等久了,總有一天會等到開花結果,她要擦亮眼,期待那天快快來臨!
*** *** ***
臨下班之際,花軍蘋即便在哭泣後已過了好幾個小時的現在,她的眼依舊紅腫,拿起包包後,發現鞏羿宸已然站在大門邊等她。
忘了從哪天開始——好像是颱風來臨的前一天,又好像是她冒著颱風到醫院餵食小狗的那天,送她回家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每到下班時間,他一定會站在門邊等她,等她收拾好後,安穩的將她送到家,今天也是一樣。
「你大可不必天天送我。」拿起包包,她重複著每天必定上演的戲碼,抗拒他送自己回家。
「別跟我爭這個,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回去,我不放心。」或許一開始只是保護妹妹的心態,但他心裡明白口,這個心態已然變質。
「我不是小女生了,我懂得怎樣保護我自己。」她噘起唇,像個倔強的孩子。
鞏羿宸對她的抗議充耳不聞,凝著她紅腫的眼,他懊惱的咕噥了句:「你這樣回去,軍麟一定以為我欺負你了。」
「你?」她忍不住發噱。「拜託,我哥不說我不欺負你就不錯了,哪可能相信你會欺負我?」
「你的意思是,你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他試著用輕鬆的口吻打趣道,藉以化解她低潮的情緒。
光看她的眼,他就知道下午那件事帶給她很大的衝擊,但現實就是如此,動物醫院從事的不只是為貓狗美容、打預防針等工作,重點還是在於診療,他得盡快讓她適應這個事實才行。
「說得好像我很鴨霸似的……」換她大小姐不高興了,但還是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腳步,關好門後隨他走進電梯,來到地下室的停車場。
「你說的喔,我可是什麼都沒講。」幫她開了車門,讓她坐上車,他才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
「哼!」她輕哼,揉揉疲累的眼;哭泣真是件傷神的蠢事,害她一整個晚上眼睛都很乾澀。
她知道自己過於感情用事,但看到那幕場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淚液。
唉∼∼她怎麼就是學不乖?以為自己武裝得夠堅強,誰知道才頭一回遇上被車撞傷的寵物,她就哭得這麼慘!她實在沒自信能不能好好掌控未來的工作。
「累了?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將車駛離停車場,他盯著前方車道說著。
不用他提醒,花軍蘋已經很主動的閉上眼假寐。「司機先生,麻煩看到洞要閃,別打擾我睡覺。」她甚至頑皮的叮囑道。
鞏羿宸翻了下白眼,嘴角卻泛起淺淺的笑意。
或許是太放心他的駕車技術,也或許是行進間的車像極了安穩的搖籃,她很快就沉入夢鄉,直到抵達家門口了都不自覺。
「小蘋……」將車停好,轉頭發現她已然酣睡的容顏,他不禁看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