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份感覺,她並不想挑戰禮教,能夠偶爾看見他的笑顏便已足夠。
只是這樣小小的奢望也將要破滅。
她的心有一部分將因左翼和綠蘋的離去而成空。
「喜彤,我會在處理錦色房的事這段期間說服左翼留下來,我離開的這一個月,家裡就拜託你照顧了。」左煜心情亂糟糟,左翼要離開的消息衝擊著他,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知道。」這是她的責任。
「你能從綠蘋那裡下手嗎?」左煜試著要她幫忙。
「相公,綠蘋已經不是我的丫頭。」喜彤拒絕,她不能也不便介入這種事,拍為難了自己也為難了綠蘋。
「我不該同意他們的婚事,不該只要求左翼擔起一些商行的責任。」他後悔之前對左翼與綠蘋的婚事什麼都不說便贊同了。
喜彤坦白的告訴他事實。「相公,二叔還是會娶綠蘋的,差別只在離家之前或之後。」
看他向他父親提起和綠蘋的婚事時的堅決,以及駁斥她提議納綠蘋為妾的態度便可知曉,他要綠蘋的決心極為堅定,絕不可能讓綠蘋受到一點委屈,也不會因左煜的反對而退縮。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能什麼都不做。」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兄弟離開而不加以挽回,明知左翼心意已決,他還是想留住他。
對他的堅持,喜彤已不想再多說,「希望相公能成功。」
「你是不是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左煜瞥向她,對她的說法感到訝異。
「相公不知道的事,我怎麼能事先知道。」喜彤簡單的回道。
「你很聰慧,更懂得自保。」他看得出來,她將自己立於旁觀者的地位,不動怒、不動情,只是冷眼旁觀。
他這個妻子還真是無從挑剔起。
「相公,你要出遠門,需要準備什麼嗎?」喜彤問著,對他的評論之語不痛不養,她十幾年來所學的就是如此,對什麼事,只需要理智的分析,不需要情緒的糾纏,她這樣回應他錯了嗎?
況且他要她做的不就是這些?
左煜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交代著要她準備的東西。
「你說什麼?!」
總管張世味的話教她心驚,這是真的嗎?怎麼可能?她才嫁到左家幾個月而已,離開藍家前,父親的身子仍十分硬朗,還是哥哥們做了什麼事惹父親氣怒,不然父親怎麼會突然病倒?
「藍老爺病重。」張世味照實稟告。
「你確定消息來源無誤?」喜彤再問一次。
「大少奶奶,這是船夫們從鄱陽湖帶回來的消息,應該不會誤傳,而且聽他們說,藍老爺已經快一個月不曾出外見人,大夫們也在藍府來來去去。」
喜彤呆住了,爹真的病了?
「大少奶奶?」
「我要盡速坐船回去。」她整個心中只有父親臥病在床的消息,再也容不下其他。
她不敢置信她爹真的病了,她要回去確認這項消息是否正確。
「是,小的馬上準備轎子和船。」張世味立刻轉身離去,不敢拖延。
「小姐,我們要通知綠蘋一聲嗎?」藍煙怯怯的問。
「綠蘋已經是左家的人,她不需要跟我們一塊回去。」
「是。」誰都不敢再多說話。
喜彤怎麼都沒辦法冷靜下來,她憂心的暗忖,爹真的病重?很嚴重嗎?爹,你需要喜彤在身邊服侍嗎?你想念喜彤嗎?我一定馬上回去看你。
可是相公不在家,她要是就這麼離開左家會不會讓他不諒解?但一想到爹,她就有滿腹的酸楚。
想到這段日子來的冷暖點滴,她只能跟理解她、願意鼓勵她的親人訴說,她不能失去最後的依靠。
她咬了咬唇,再也顧不了其他。
她要回去!
爹,女兒想見你,你一定要等女兒回去見你最後一面。
不管事後相公會說什麼,她都不能不回藍家一趟。
ぼ ぼ ぼ
船以最快的速度在長江上行走著。
喜彤待在艙房內,無言的忍著暈船的痛苦,只擔心趕不回去見父親最後一面,見不到她唯一能依靠的親人。
她絲毫沒顧慮到自己會暈船的毛病,一心一意催促著船夫加快船速,只想縮短趕回藍家的時間。
在左家,她再怎麼做,都只是一個外人,她公公不會站在她這邊,姨娘們更視她為眼中釘,而自己的丈夫有太多事要忙,他能夠尊重她,給她空間管理左家已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但他也不是她能談心的對象,而紅珊她們更是仰賴她的人,她不能在她們面前顯露出軟弱,那只會讓她們不安。
她只能默默吞下太多不能說的話,覺得好沉重,她需要有人能夠瞭解她,讓她傾洩滿腔的苦楚。
爹,等等喜彤,喜彤有太多話要跟你老人家說。她心中吶喊著。
但趕回藍家時,只見白色的燈籠高掛著。喜彤腳步一頓,她還是回來遲了,她再也沒有人能訴苦,再也沒有人與她站在一起。
「哦,原來是我們嫁出去的大小姐回來了啊,不曉得是不是回來分財產的?」藍大少爺的小妾不懷好意的試探。
喜彤冷瞪她一眼,讓她閉上嘴,「我來給爹上香。」
「喜彤?」
「大哥。」喜彤輕喚。對於親人,她無任何親近感,因為她太優秀,相對哥哥們便顯得不起眼,要不是她是女子,只怕早巳兄弟鬩牆。
藍大少爺梭巡著左煜的蹤影,沒看到人,他惡聲惡氣地問:「你相公怎麼沒跟你回來?」
「我……」
他極為不悅,「是不是你私自回娘家來?快回去!你怎麼可以不跟自己的夫婿一同回娘家,這像什麼話!」
「我會回去,等我給爹上香後。」喜彤挺直背,她不會被這些話擊倒。
「隨你,你可不要被休了回來,我們藍家不收棄婦。」
「大少爺,你……」
喜彤伸手阻止紅珊她們為她抱不平,她只是想給爹上香,什麼話都影響不了她。
走到靈堂,望著父親的牌位,她全身虛脫的跪坐下來。
「小姐……」丫鬟們緊張的扶著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小姐從來沒有在她們面前顯露過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