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歡呼,若兒色變,剛逃脫厄運的她絕對不想做王后。
慕容垂忽然發出讓人驚詫的聲音。「這個女人必須死,魏王怎可娶她?」
在場剛剛鬆了口氣的人們,再次繃緊了神經,看著這個三伏天還頭戴高頂皮帽的老人,不理解在得知王若兒的無辜後,他為何還不放過她。
「朕已寬恕了貴國郡主,燕王何以干預朕的私事?」拓跋圭冷靜地問。
「因為這個女人是妖精,小女之錯必是她的妖法所致。」他指出。「她以魅眼迷惑魏王,將給天下帶來大難,她必須死!」
慕容秋雁立刻佐證。「是的,在柴禾房,她用魅眼驅使我做出不想做的事。」
「可是她減少了郡主的罪孽,讓郡主的丫鬟不致於死在捕獸網內。」羅結溫和地提醒她,希望他所崇拜的美麗郡主只是因為一時糊塗才犯下害人之罪。
可是他想錯了,他心中的聖女其實是惡魔的化身!
「你給我閉嘴。」慕容秋雁痛恨沒有人站在她這邊,尤其痛恨她以為已經完全掌握在手心的羅管事竟在關鍵時刻背叛她,因此她自覺再也沒有假裝的必要。「你一個閹人,難道也被她迷惑了?」
她邪惡的語言,讓羅結頓時面紅耳赤,半天無法言語。
「郡主難道不是人嗎?」若兒憤怒地替困窘的管事說話。「羅管事一直全心全意照顧你,讓你的生活舒適安逸,你怎能這樣說他?」
慕容秋雁正要反駁,看到她因為憤怒而閃亮的黑眸,又心虛地避開,拉著慕容垂說:「父王,別看她的眼睛,她的魅眼會害人。」
慕容垂瞪了若兒一眼,冷酷地對拓跋圭說:「今日魏王殺了她,燕魏兩國仍是一家人,否則,你我今日起便是敵人。」
拓跋圭和所有人都被他不合情理的要求激怒了,可一時又無法與他撕破臉。
就在這個時候,汍婆踱到了他的面前。「燕王真要殺死她?」
慕容垂不耐地說:「走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婆子。」
「瘋婆子?」汍婆冷然一笑。「當初你也喜歡罵這句話,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喜歡這麼罵人。」
「當初?」慕容垂被她的口氣吸引,情不自禁地看著她,而且臉色逐漸改變。
「認出我是誰了嗎?」汍婆故意將自己佈滿皺紋的臉湊近他,朝他咧嘴一笑。
慕容垂渾身一顫,指著她。「你……你是汍兒?!」
「哈哈,眼力還不算差,認出來了?」汍婆悠然地說。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又怎麼老成了這樣?」慕容垂驚訝地問。
汍婆揮手道:「世事滄桑,燕王也不年輕了!你過來好好看看這位你父女倆一心要她死的姑娘,看看她是誰?」
汍婆走到若兒身邊,將她散在額前的頭髮撥開,讓她完美的心型臉露了出來。她面頰上的傷已經消腫,此刻只有淡淡的紅印。
慕容垂看著若兒,身不由己地往她走去。可是,看清楚那雙黝黑的瞳眸時,他僵住了。「你、你是……瑾兒!」
一陣暈眩襲來,他搖搖欲墜,拓跋圭迅速向前扶住他!
在王宮的御殿內,慕容垂緩緩醒過來。
「瑾兒……瑾兒……」他張開眼睛,坐起身來呼喊。
她就在面前不遠的地方坐著,拓跋圭守護在她身邊,可是她張著黝黑的眼睛,以看陌生人的目光審視著他。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燕王正是她影像中與汍婆說話,讓汍婆激動的男人。
「瑾兒……」他淚眼昏花地看著若兒呼喚,但她無動於衷。
「父王,你怎麼了,她是王若兒,是要害死女兒的人哪!」慕容秋雁握著父親的手搖晃他,而慕容麟則注視著那個有著深邃黑眸的女孩。過去他從沒注意過她,今天仔細看過後,才發現她的氣質、容貌,果真不同凡響!
「沒錯,她不是瑾兒!」汍婆從房間的陰影處走來,對若兒說:「孩子,你從小就問我你爹娘的事,可是我從來沒有告訴你,因為那會牽扯出悲慘的回憶。」
「汍婆,請告訴我。」若兒走向她,讓她坐下,自己則坐在她身邊。
汍婆搖搖花白的頭顱。「我會告訴你,也是時候了!」
一個故事從老乳娘口中說出,引起了當事人不少的感慨──
四十年前,慕容垂因威名日顯引起前燕權貴的不安。他有兩個最大的強敵,一個是太宰慕容評,另一個是太后可足渾氏。這兩人一個貪吝淺薄,一個愚昧剛愎,而年幼的皇帝慕容暐昏庸無能,朝政基本上被他的母親掌握,他的兩個叔叔慕容恪和慕容垂則是軍政大事的執行者。
不久後,慕容恪病死,朝中大小事都落在了吳王慕容垂肩上。他憑借戰功深得眾人敬重,可是卻讓太后非常不滿,怕他取代兒子的王位,便暗中與慕容評勾結,設計排擠慕容垂。
那時的慕容垂深愛著他的正妃段氏,段妃年輕貌美,個性賢慧溫柔,並有用肉眼看到未來,用雙手為人解除痛苦的能力。這事不知怎地被太后知道了,她開始利用這事打擊段妃,說她是妖魅,逼迫慕容垂殺死她,但都被慕容垂拒絕了。
太后並不死心,她相信只要害死王妃,就能讓吳王痛苦,磨光他的銳氣。於是她趁慕容垂率軍外出征戰時,以一樁宮內的巫蠱案為借口,執意說是段妃所為,處死了段妃。
慕容垂得知此事,傷心欲絕,但已無力挽救,也無力抗爭。從此,他對太后恨之入骨,也格外疼愛不足週歲的獨生女慕容瑾。為了避免女兒遭到同樣的迫害,慕容垂小心翼翼地將她藏在偏僻的地方,讓自己信任的侍妾汍兒照顧她。
瑾兒在孤獨中長大,越來越像段妃,而且遺傳了段妃的天賦。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慕容垂有了新王妃,有了其他子女,並忙於爭王奪霸,漸漸不再來看望他與段妃的女兒。
直到有一天,汍兒進宮告訴他,他的女兒要嫁人了,他才驚悟自己已經十年沒去看過那位曾經是他最心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