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在找海寧,你想怎麼罵我等我找到她以後再罵。」說完,唐人堯準備掛電話。
「找什麼找?她不會回來了啦!她已經被你傷透心,你要害死她了啦!」
唐人堯眼眸一瞇,「什麼意思?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她說她要去海邊!這時候去海邊能幹嘛?當然是去尋死——」
海邊?
他所能想到的海邊,就是他曾帶著海寧去過的那一個!
唐人堯驀地摘下耳機,在繁忙的交通要道上俐落回轉,往另一個方向全速奔馳而去。
海邊。
這是唐人堯曾經帶她來過的地方。
上回來的時候是夜晚,墨黑的海水在深夜裡看起來像一面大鏡子。然而這回再來卻是正午時分,艷陽反射出海面的波光,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
此時,海寧站在水泥防波堤上,景物相同,人事全非。
不知是否波光太刺眼,或者海砂吹進眼睛,海寧感覺自己無法遏止奔流的淚水,她不想哭,可是就是止不住。
驀地,海風迎面吹來,帶來一陣舒爽的涼意,海寧閉眼,這一瞬,好像有一抹遙遠的聲音伴隨著風拂過她耳邊——
「海風很舒服吧?造就是我帶你來的理由之一。」
「還有理由之二嗎?」
「當然!可以洩憤,這就是理由之二。」
睜開模糊的淚眼,她彎下身拾起防波堤上的一塊石頭,狠狠的對著大海丟擲出去,同時放聲大喊著——
「唐人堯,大笨蛋!」
一顆不夠,再一顆。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又一顆。
「我愛的是你,從你第一次帶我來這裡我就愛上你,為什麼你還要懷疑?」
再一顆。
「你既然說愛我,又為什麼要讓我傷心?」
海寧一再地對著大海丟石頭,喊得聲音都嘶啞了,卻仍是舒緩不了心裡的創痛。
「好痛……」仔細一看,她的水晶指甲又折斷了,可是這種痛比不上心裡的痛,唐人堯對她的誤解,才真的讓她痛徹心扉。
海寧握著手,默默流淚。
忽然,她聽見石頭呼嘯而過的聲音。
「對!唐人堯是笨蛋!」
海寧訝異的轉過頭,看著那個朝大海投擲石塊的男人——唐人堯。
「氣度狹小!」又一顆,「善妒!」再一顆,「傷害了最愛的女人,不可饒恕!」
海寧就這樣看著他一顆又一顆的丟著石頭,一條一條的數落自己的罪狀,海寧聽著聽著,不由再度淚眼矇矓,她低下頭,咬著下唇哭了出來。
「海寧!」唐人堯心疼的將她拉進懷裡,貼著她淚濕的頰,輕撫她的發,那動作說不出有多憐惜,「不要哭……求你不要哭……」
他懇求的聲音,卻觸動她心底最善感的一處,她沒有辦法遏止洶湧的淚意,放任自己哭得打顫,無法言語。
「海寧……對不起,」他吻著她的發心,想止住她的眼淚,卻是徒勞,「原諒我這麼善妒,我不該懷疑你,不該說那些渾帳話。」
海寧的哭聲漸漸變小了,卻仍在抽噎。
「原諒我……在認識你之前,我從來就不知道嫉妒是什麼滋味,只因為我太愛你,所以當我察覺你心裡也許還惦念著紀平遠,我就無法保持冷靜。」他抵著海寧的額,輾轉地親吻她,他的表情甚至比她更痛苦,「對不起,我從來就不想傷害你,我知道紀平遠給了你很大的傷痛,所以我對自己發過誓絕不讓你傷心,我想治好你的傷,我希望你的笑容裡再也沒有陰影……誰知道,我並沒有比他好多少,我和他一樣混蛋,一樣惹你傷心。」
「你怎麼會以為……我還念著他呢?」海寧撫著他削瘦的俊容,眨去眼中的淚霧,一雙明眸深深的望住他,「早在你第一次帶我到這裡,教我怎樣發洩掉心裡的傷痛,那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真的?」唐人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海寧坦承愛上他的時間,比他所以為的更早!
「真的!」海寧肯定地對他點頭,「如果不是你在我身邊陪我,我絕對走不過紀平遠拋下我離去的陰霾,是你讓我挺了過去,是你讓我明白被珍視、被在乎是什麼感覺;以前暗戀紀平遠的時候,我總覺得好寂寞,明明他就在我的面前,我卻有種獨自一人的孤單,可是和你在一起,我感覺安全、平靜、溫暖,是你讓我感覺到被愛的美好。」
「原諒我,如果不是被嫉妒沖昏了頭,我不會說出那麼殘酷的話。當我親眼看到你對著他的照片流淚,當我目睹你為了追上對街的紀平遠連安全都不顧的時候,我……我以為我就要失去你了!」在她面前,唐人堯終於坦白了自己的脆弱。
「你好傻,堯,你怎麼會這麼傻?我都有了你,怎麼還會對別人動心?」淚水再度滑下海寧的面頰,但她的唇邊卻噙著一抹笑,「我在街上看見紀平遠,只是想當面對他說聲恭喜而已!至於我會對著他的照片流淚,是因為我慶幸我們在分別後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我慶幸他選擇出國深造,好讓我們都遇見更適合自己的那個人。你真傻!女人的眼淚,並不只為傷心而流啊!」
唐人堯瞅著她,拇指拂過她的淚顏,「那麼……你此刻的眼淚,又是為了什麼而流?」
「為了誤會冰釋,也為了……我們都沒有失去彼此。」
「你永遠不會失去我,海寧。」
唐人堯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他在兩人相愛的原點上,再一次慎重的許諾永恆。
終曲
若干年後的某個週末早晨。
一部計程車停在一幢高級大廈前。
計程車後座的男乘客會了鈔,跨出車子。他拎著一隻硬殼行李箱,一身的風塵僕僕,然而他的眼中卻閃動著暖意。
他回家了!
與警衛打了招呼,唐人堯走進大廈專屬電梯,刷了磁卡,敲下頂樓鍵。片刻後,他已經站在家門前。
看了一眼腕表,現在是早晨六點半,屋裡的人兒,應該還在睡夢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