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沐鈴正準備推說,便聽見花二娘尖細的聲音傳來。「怎麼不成了孫少爺,瞧我不是給你帶姑娘來了嘛!」
花二娘將姑娘們一推,全推到孫少爺的身邊,趁著他被迷得暈頭轉向之際,把水沐鈴帶了出來。
「怎麼了二娘?」水沐鈴臉上有些不悅。
「有人指名點你的牌,非你不可,看樣子來頭不小。」二娘臉上堆滿了笑。
水沐鈴一邊隨著二娘朝東上房走去,一邊嘲弄地道:「看不出來歷嗎?王朝裡還能有什麼人。」不就是些富家少爺,最多就是達官貴人。
「看不出,不過那等華貴,絕非一般人所有。」
水沐鈴笑笑,花二娘向來愛誇大,想來也不過是銀子多得沒事來尋樂子的人。
東上房門口站著一名壯實威武的男子,神情異常嚴肅,二娘哈巴著上前。
「爺,水姑娘到了。」
直到上房裡傳出「進來」的召喚,壯實男子才側開身讓水沐鈴進去。
她同二娘對看了一眼,這等陣勢確實不常見。
推開門進了屋子,走到裡間便看見身著錦衣華服的男子坐在桌邊自酌。
雖看不清樣貌,但那種閒散隨意中散發的尊貴氣勢,已讓人感到壓力。
「公子?」水沐鈴試探著一聲輕喚,見他抬眼看了看她,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無法呼吸!
她見過男子無數,儀表堂堂、面容俊朗的不在少數,家境富裕闊綽的也比比皆是。但眼前這位男子,卻有讓人情不自禁,可以不顧一切撲上去的魅力!
是天下女子都想要卻不敢要的吧,足以誘惑每個人為他犧牲一切,即使毫無回報,也無怨無悔。
她是淪落風塵的人,看得多,自然一眼便能明瞭,眼前的人身份不同凡響,一剎那,便決定貪心想要更多。
「奴家可否有幸知道公子尊姓?」
佳釀送往唇邊就口,他緩緩吐出幾個字。「天下姓。」
「公子好雅興,一個人恐無趣,還是讓沐鈴來侍候公子吧。」水沐鈴翩然款款移步至他身邊坐下。
男子唇邊展開一抹魅惑的笑容,水沐鈴只覺一陣暈眩,心志都被吸了去,回過神來身子已經倚在了他的懷裡,只聽他道:「第一紅牌,果然名不虛傳。」
而西邊走廊,花二娘必恭必敬地立於一名女子跟前。
「二娘,近日生意可好?」小姐一開口,花二娘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心裡埋怨她年紀輕輕就這麼會折騰人。
「好,一日比一日熱鬧,多虧小姐當日肯往這花舫裡砸銀子。」
沒錯,就是這來歷不明、年紀輕,又長得如花似玉的小姐肯花大錢調教姑娘,才讓花舫有今日的光景。
花二娘不是沒懷疑過她的身份,她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小姐。但她向來是久久才出現在花舫一次,花二娘多是措手不及,更來不及去探究其身份,畢竟只要乖乖做事,小姐總不會虧待她。
「那就繼續好生經營著。」女子頓了一下,又吩咐道:「完了事兒,請水姑娘來西閣樓見我。」說罷便起身離開。
花二娘一愣,第一紅牌!
一陣香風襲來,屋子裡的人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能適應地閉了閉氣,再次正常呼吸時,只覺香味更加濃郁了。
「小姐。」水沐鈴施禮,頭上簪的珠花亮燦燦地劃過一道弧線。
水沐鈴聲若黃鶯出谷,面容柔美荏弱,閉月羞花之姿更是讓人心生憐惜,四美之首當之無愧,難怪她昨晚無法過來,如此良宵,如此佳人!
「坐。近日可好?」
「小姐可是關心我們?」風塵女子,何人會真心關懷。
小姐不是很在意地開口。「關心姑娘的人何其多,無須再添一人。」
水沐鈴辨不出她話中的真偽,小姐是個高深莫測的女子,她自然是看不透。
「當初多虧小姐救濟,不然沐鈴也不知今日會淪落何處。」
這話是專門說給她聽的?被稱為「小姐」的人笑了笑,端起桌上的好茶一品。
「水姑娘這等妄自菲薄,是想以退為進擺譜兒讓我看嗎?」多虧她救濟才不至於淪落?也可解釋為今日淪為風塵女,全拜她所賜,全憑她一手操縱?
「沐鈴不敢!」
「行了。」小姐瞥了她一眼,再問道:「消息可是翔舞讓你放出的?」
水沐鈴點頭。消息一傳出,王朝整個便動盪起來,據說宮中也是頗有動作,三宮相爭已不是什麼秘密。
「小姐,我想……為自己贖身。」水沐鈴說完,便感覺周圍的氣氛冷凝下來。
「怎麼?二娘對你不好?」
「不是,是沐鈴自己想贖身。」
身為主子的人聽罷,半瞇了眼躺進貴妃椅中,隨意地揮揮手,一旁侍女便上前說道:「姑娘怎地如此不知輕重,若想贖身,理應和二娘說去,請回吧。」
水沐鈴咬了咬下唇,看了看閉著眼的女子,起身走出西閣樓。
待她身影一消失,原本閉目休憩的人便睜開眼,對侍女吩咐道:「留心她。」
答應與他一同出宮調查「天藏寶圖」一事,隨行的只有慎兒、尉遲以及那個相傳聰明絕頂的慕笑塵。
這裡面一個是備受推崇、德賢兼備的二皇子,一個是聰慧靈敏、運籌帷幄的驚瀾公主,稍有閃失,便是天大的災禍,尉遲和慎兒一路上絲毫不敢鬆懈。
「為什麼不問要去何處?」
晉千歲說過出宮後為求方便,便以兄妹相稱。雖覺他的提議有些蹊蹺,但她也沒什麼心思去追究,也就默許了。
「出了宮,外面這一切,不都是由你作主了嗎?」俞詠妍慵懶地說著,看也不看他一眼,雖然這車廂佈置得極為舒適,但她大概是在深宮裡養尊處優慣了,還沒走多遠的路程,便已感到疲憊。
晉千歲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連平日裡的盛氣也退去了幾分,不由勾唇一笑。
「困了,不如靠著睡一會兒。」
聽見這話,她倏地睜開原本半瞇的雙眼,打起精神來。和他,已經生疏得太久了,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兩人單獨相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