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競天不能和她沾上邊,她的問題那麼多,怎能拖他下水?他的生活已經一團糟了,她怎能當他的累贅?
「我們真的沒事,哪個男生不打架?」競天詞窮,想不出好話來安慰她。
她推開競天,對著兩個「男子漢」吼叫:「不會說你們是全世界最窮的男人嗎?不會說要錢去找申也寧嗎?又打不贏人家,幹嘛和他們逞兇鬥狠?」
「你又沒有錢。」小秩訥訥說。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你該擔心是,要是受了傷,考不上醫學院,我會多難過絕望。永遠別忘記,賺錢還債是我的工作,和你半點關係都沒有!」她衝著小秩喊。
「你又要把自己賣掉了嗎?」小秩憂心忡忡望住姊姊。
上次,她拿一大筆錢回家,還了債還能請他和爸爸吃大餐,那頓飯吃得他和爸爸膽戰心驚。
又要把自己賣掉了?什麼意思?為還債,她不斷將自己賣出?心臟被突如其來的巨掌蹂躪,絞得競天呼吸窘迫。
「小也……」競天輕喚。
他知道不是她的錯,知道環境迫人,知道世道艱險,一個小小的女生無法承受這樣的重擔,可是……痛心疾首……
第一次,他想回家,想向母親妥協,要回那個高貴的地位身份。
「閉嘴!你憑什麼帶壞小秩?我那麼努力教他,碰到壞人就逃跑,不要和他們正面對上,你為什麼要做壞榜樣,教小秩和壞人對打?
你不知道小秩的短跑打敗天下無敵手嗎?你不知道他玩躲迷藏的能力贏過所有的黑道嗎?你不知道他頭腦靈活、反應靈敏,要躲掉幾個壞胚子,綽綽有餘嗎?」
小也破口大罵,一面罵一面哭,恨不得他身上的傷轉嫁到自己身上。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拉著小秩逃跑,再不和他們面對面幹上。」競天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將她拉入懷中,用大大的懷抱,收納她重重的悲哀沉重。
不是她的錯,她不想要這樣的生活,她也想平平安安,像所有十九歲女孩那樣過日子,只是,不被允許啊!
「小也,我保證,下次一定跑得比誰都快,你不要擔心。」成熟的小秩還在硬撐,淚水在眼眶裡繞圈圈。
「好了,不要哭,先替競天清理傷口再說吧!」阿海拉開小秩,好好的生日別弄成追悼會了,不過是欠地下錢莊錢,沒那麼難解決啦!
「對對對,弄完傷口快吃飯,吃飯皇帝大,小也烤的草莓提拉米蘇已經讓我流兩公升口水了,再不開動,我會因為脫水而亡。」賓賓誇張說。
「大家快餓死了,小力,你不是有衣服留在這裡?拿來讓競天換上,阿海去找醫藥箱,賓賓去裡面弄些冰塊幫他冰敷……」阿邦指揮若定。
看著一群男生匆匆忙忙,驅逐凝重氣氛,小也置身事外。
她更確定了,他們之間只能是一段,很小很小的一段。
*** *** ***
小秩第一次參加學校旅行,兩天一夜,賓賓大力鼓吹他去,說小學的戶外旅行是人生最珍貴的經驗,還說錯過這次,他將後悔一輩子。
早上,小也送走小秩,晚上自「老拓」離開,她就開始想念弟弟,難怪,小秩老說他們是生命共同體。
背起包包,她加快腳步。
父親捅的樓子解決了。之前,她想過再「預支薪水」的,但「那人」高高在上的威嚴,和不時流露的輕鄙,讓她實在不願意提出要求。
幸好,阿邦他們大力相助,硬湊出十二萬,讓她先去還債。而「老拓」的老闆也好心地取消蛋糕商合約,由她來供應店裡所需的蛋糕甜點,這讓她有更多收入,能盡快把欠下的債務還清。
摩托車聲自遠而近,那是她聽熟了的聲音,煞車響起,競天停在她身邊。
「你沒等我。」他埋怨。
「今天不行。」她搖頭,退後兩步,拒絕他遞過來的安全帽。
「什麼東西不行?」
「不行到我家過夜。」
上次事件之後,他天天賴到她家裡,接送她上下班、接送小秩上下課,他說自己很閒,她明白,他是擔心他們碰到危險。
「為什麼不行?」拒絕不接受,他下車,自行替她把安全帽戴上、扣緊環扣。
「小秩不在家,孤男寡女,太危險。」
現在是凌晨,她圓圓亮亮的眼睛硬是教人看見太陽。他喜歡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喜歡她再大的事扛上肩,也不忘記笑嘻嘻。
若不是那日情緒失控,他不曉得她的生活過得那麼壓抑,於是,對於她的拜金,他有了一點點認同。
「你是說自己危險,還是說我危險?」他笑問。
「當然是我,光看到你的大鬍子,女人就喪失胃口。」她吐吐舌頭,假裝不知道他有多麼帥。
「恭喜你,我對身材平板的女生,也不太有胃口。」
不准她反對,他綁架她的包包,背在自己胸前,把錢當命看的小也只能乖乖就範,坐到後座。
車子前行,他拉過她細瘦手臂圈住自己的腰圍。她真的很小,在他身邊,她成了小矮人。
他笑開,笑聲傳入她耳際。
「不准取笑我。」她的恐嚇缺乏震撼力。
「我哪有取笑你?你得了被害妄想症。」
「你以為我聽不出你的笑聲?」眉毛一高一低,她歪著嘴說。
幸好他眼睛盯住正前方,否則他又要取笑她顏面神經失調。
「就算我在笑,也不見得是在笑你。」
「你有三種笑,一種是苦笑,臉頰肉勉強扯兩下,沒有聲音,連牙齒也不外露。這種笑是拿來敷衍了事用的,常常,歌迷向你表達愛慕之情時,你就不自覺露出這種笑臉。」
真的嗎?他沒想過自己搪塞敷衍,讓人看得一清二楚。
「還有呢?」他問。
「一種是開懷大笑,先是旁若無人地哈哈哈大笑幾聲,然後收氣尾端變成咯咯咯,有點像得了氣喘病的老公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