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呢!江明珠笑打了他一下。
何紀川鬧得興起,作勢又比起手勢,江明珠停不住笑,乾脆一把打下他的手。
「痛痛!」他叫痛甩了兩下手。
她瞋瞋他,目光在笑,盡在說「活該」。
一路走到健身中心,他送她到大樓門外。「好了,快進去吧,好好動動妳一身肥肉。」
惹得江明珠又瞋他一眼。他是越來越不拘束了,越說越隨便。
沒想到他有這樣的一面。雖然一開始她就不覺得他會是一個嚴肅、事事一本正經的人,但他那樣痞痞的笑,實在,形象落差太多了。
「那我進去了。」她擺擺手,轉身走開。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急急回身,叫說:「啊,等等——」小跑著到何紀川跟前。
「哪,這個。」從口袋裡掏出剛剛吃飯後找回的錢,整鈔有三佰塊,統統塞給他。「你不是說口袋裡沒半毛錢嗎?你不想走路回去吧。」
何紀川露出「感動一下」的表情,雙手合十朝她拜了兩拜,誇張的說:
「太感激了!妳真是我救苦救難的菩薩。多謝,多謝。」
「討厭。」她又拍打他一下,又被逗出笑。
何紀川大方拿了錢,才正經說:「我會還妳。」
「不用了。」
「還是要還的。」
「要不,那下次你再做飯請我好了。」
「好啊,妳就是想吃我也沒問題。無限量提供。」沒兩句又曖昧起來,還作勢要坦開胸膛。
這樣不正不經、又曖又昧的話語,嘻鬧中令人自感一番甜蜜,甜滋滋的,心田都是蜜,當然就關不住笑。
「好啊。」江明珠當真伸手捏捏他胸膛的肉。收不住笑。「不過,先說好,我可不要再吃苦瓜。」
他捉握住她的手。「可是我可只會做那一道。」
「上一次不是做了很多道?」
「上次是上次,下次歸下次嘛,要不,來這道,紀川肚腩肉如何?妳要清蒸還是紅燒?還是三吃?」
再談下去,真要收拾不了了。江明珠笑岔氣,乾脆伸手推他走開。「你快走吧!別再鬧了。」
他還賴皮,又讓她硬推著幾步,才正經說:「好吧,我走了。要不要我等會再過來接妳?」
「不用了。晚點我回去會打電話給你。」
「那好。我走了。」他俯身過去,親了她一下,才轉頭離開,不再嘻鬧了。
江明珠目送他背影一會,才轉過身,嘴角仍帶著笑,心裡仍甜滋滋。
*** *** ***
怎麼說?偶然?還是不湊巧?
江明珠正想走進健身大樓,突然覺得側旁似有目光在注視,怪怪的,便轉頭過去。
「明珠!」果然有人在看她。竟是姚莉!
姚莉就站在人行道上,一臉驚訝,甚至還有些目瞪口呆,不相信似,表情有絲古怪。然後——姚莉旁邊,居然是——呃,姚莉居然與於菁菁在一起!
「姚莉?」江明珠微楞住。姚莉跟於菁菁什麼時候變成朋友,足以同行上街了?
想想,又怎麼不?滄海都可以變桑田,何況只是人。
於菁菁死盯著她,江明珠掃過一眼,然後看著姚莉。
「真巧!妳怎麼會在這裡?」姚莉說。
「呃,我公司就在附近。妳呢?」
「我跟於菁菁打算到『SAGA』逛逛。」指著前方不遠一家開幕不久的百貨公司。
裡面東西貴,江明珠沒幾樣買得起,所以連逛都不去逛。
「剛剛那是妳男朋友?」姚莉覷覷眼,有些試探。
「嗯。」剛剛她跟何紀川那一幕,不知道姚莉與於菁菁看到聽到多少。江明珠也不在乎,這是她的生活、她的感情,她決定都不理會別人的想法目光。
「真的!」證實了,還是有些意外。「我好像在哪裡看過妳朋友,有點眼熟。」天有點暗了,剛剛她們離得有些距離,看得當然沒有很仔細,姚莉也沒認出何紀川。她之前也只見過何紀川幾次,都快一年了,一時沒能連到一塊。
江明珠笑笑,倒不幫姚莉回想。
「原來妳也交上男朋友了,我還以為妳都不交男朋友了。」於菁菁一直死盯著她看,口氣尖酸,帶點諷刺。
江明珠與方立成的事,姚莉並不知情,但於菁菁可一清二楚,當初還製造那風暴。
「交不交男朋友是我的事。」江明珠轉頭過去,總算正眼直視於菁菁。
失戀這回事,除了被拋棄的痛,覺得自己像破布,如垃圾一樣不值之外,最不堪的,是識與不識的朋友之間,或閒言或同情或幸災樂禍或議論或看笑話,只顯得自己更淒慘。那種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像垃圾一樣被拋棄的不堪,顯得失戀這回事更加淒慘,自尊一下子低了似,好像所有的人一下子都比自己高了好幾級似,自己成了可憐被同情的對象。
儘管週遭幾乎沒有人知道她像破布一樣被甩了,當初江明珠還是痛得不堪,自閉了許久。於菁菁是「勝利者」,面對她,不免就有幾分優越吧。
「我們只是有點意外。」姚莉不明所以,說:「妳有了男朋友,也不跟老朋友聯絡,真不夠意思。」稍稍埋怨。「上次說要打電話給我也沒打。明珠,妳真不夠意思。」
「不好意思,我忘了。」環境變了,大家多少也變了。江明珠依然不是會露鋒芒的那種人,仍是平凡得很,但再遇到姚莉,想想還不到一年前的事,恍如隔世。
於菁菁悻悻地,瞪著江明珠,很不以為然。
江明珠不理她。於菁菁開口又說:「那妳沒忘了打給立成吧,上次妳跟他不是也遇到了。」
姚莉察覺不對了,驚訝地看看於菁菁,又看江明珠。
江明珠不理姚莉詢問的目光,更懶得回應於菁菁的話,對姚莉說:「今天不巧,我剛好有事,不跟妳多聊了,改天,我保證一定打電話給妳。」
聽到方立成的名字,她心頭已經不會再覺得痛,奇怪的那感覺就那樣消失無蹤。但即使不痛了,她還是不想再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或與他有關的事——也不為什麼,就是為想而已。